腊月三十的京城,早已被年味裹得严实。学士府的朱红大门上贴了烫金的春联,廊下挂着的红灯笼里点了烛火,映得院子里的腊梅都添了几分暖意。紫薇靠在正厅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毯,双手轻轻护着隆起的小腹。
这几日她的肚子愈发沉了,走几步就觉得累,尔康便索性请了旨,留在府里陪她过年,不去宫里凑那热闹。
“慢点喝,小心烫。”尔康端着一碗温热的冰糖炖雪梨,用小勺舀起,吹凉了才递到紫薇嘴边。他的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紧张,连呼吸都放得轻了,生怕惊扰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紫薇笑着张嘴,甜润的梨汤滑过喉咙,暖得心口都热了。“你也别总围着我转,塞娅和尔泰还在院子里贴福字呢,你去帮帮他们。”她伸手推了推尔康的胳膊,“我这儿有丫鬟看着,没事的。”
尔康刚想说“我陪着你”,就听见院外传来塞娅爽朗的笑声:“尔泰!你这福字贴歪了!要像蒙古的敖包那样,得端端正正的,才能招福气!”
“知道了知道了,蒙古公主的规矩还真多。”尔泰无奈的声音跟着传来,混着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尔康这才松了口气,放下碗,帮紫薇掖了掖毯子:“那我去看看,有事你就喊我,我就在院子里。”
紫薇点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出厅门,嘴角忍不住向上扬。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的小腹上,暖融融的。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小声说:“宝宝,今天是除夕,外面可热闹了。等你出生了,阿玛额娘就带你放烟花,还让塞娅婶母教你骑马,好不好?”
话音刚落,塞娅就掀着帘子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剪好的红纸福字,上面还沾着金粉:“紫薇!你看我剪的福字!比尔泰贴的那个好看多了!”她凑到紫薇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压低声音说,“宫里刚才派人来传话,说老佛爷和皇上都念叨你呢,还说等你身子好了,要赏你一堆宝贝,给宝宝做满月礼。”
“是吗?那可要谢谢皇阿玛和老佛爷了。”紫薇笑着接过福字,指尖触到红纸的暖意,心里满是感激。
尔泰也跟着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串刚挂好的灯笼穗子:“宫里的宴席应该开始了,萧剑和晴儿刚才还托人带了话,说一会儿放烟花的时候,会在宫墙上朝咱们学士府的方向指,让咱们也能看见。”
“太好了!”塞娅眼睛一亮,拉着紫薇的手说,“我还以为今年看不到宫里的烟花了呢!去年在蒙古过年,只有篝火和马头琴,哪有这么多热闹!”
紫薇被她的模样逗笑,指了指桌上的点心:“你快尝尝这个豌豆黄,是御膳房特意送来的,比上次的还甜。一会儿放烟花的时候,咱们就在窗边看,尔康还让小厨房炖了羊肉汤,暖身子。”
塞娅立刻拿起一块豌豆黄塞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散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京城的点心合我胃口!等明年我和尔泰回蒙古,一定要带些御膳房的点心回去,让牧民们也尝尝!”
几人正说着话,院外忽然传来“咻——”的一声,紧接着,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炸开,金红色的火花映亮了半边天。塞娅立刻拉着紫薇的手,快步走到窗边——只见宫墙方向的夜空里,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有的像盛开的牡丹,有的像飞舞的蝴蝶,还有的像满天的星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看!那朵是紫色的!像紫薇的名字!”塞娅指着夜空,兴奋地喊道。
紫薇笑着点头,眼眶却微微泛红。她想起去年的除夕,自己还在漱芳斋和小燕子、晴儿一起包饺子,班杰明在一旁帮忙,却总把饺子捏成奇奇怪怪的形状。可如今,小燕子有了班杰明,自己有了尔康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晴儿也有了萧剑,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真好。
而此刻的皇宫里,御花园的宴席正热闹。老佛爷坐在主位上,身边陪着皇后和令妃,皇上手里拿着酒杯,正和萧剑说着话。晴儿坐在老佛爷身边,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偶尔和令妃说几句贴心话,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萧剑,你和晴儿的婚期,也该定了吧?”皇上放下酒杯,看着萧剑,语气里满是笑意,“晴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总不能让她一直等着。”
老佛爷立刻附和:“是啊,哀家看年后就好。春天暖和,办婚事也方便,到时候让小燕子和班杰明也一起,办个双喜宴,多热闹。”
晴儿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低下头,手里的帕子轻轻攥紧。萧剑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对皇上和老佛爷躬身行礼:“全凭皇上和老佛爷做主。只要能和晴儿在一起,什么时候办婚事都好。”
“这才对嘛!”皇上笑着点头,又看向不远处的小燕子和班杰明,“你们俩呢?也该给哀家和皇上一个准信了吧?”
小燕子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小口咬着,听到皇上的话,脸颊瞬间红了,连忙躲到班杰明身后。班杰明笑着握住她的手,对皇上和老佛爷躬身:“我们想等紫薇生产后再办,到时候让紫薇和孩子也能参加我们的婚礼。”
“好!就依你们!”老佛爷笑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慈爱,“紫薇那孩子怀着孕辛苦,等她生了,咱们一起热闹热闹,让宫里也沾沾喜气。”
结束之后,大家回到各自的宫内。
愉妃拉着欣荣的手,脸上却没多少笑意。欣荣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旗装,头上插着赤金镶红宝石的凤钗,手里捧着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她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可永琪却站在远处的廊下,看着夜空里的烟花,眼神空洞,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荣儿,别理他。”愉妃压低声音,拍了拍欣荣的手背,“等你生了皇子,他自然会对你好的。到时候老佛爷和皇上都会赏你,你就是永和宫最体面的女主人。”
欣荣点点头,却没说话。她看着永琪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刚才宴席上,皇上和老佛爷都在说小燕子和班杰明、萧剑和晴儿的婚期,满是祝福,可提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只是淡淡一句“好好养胎”,连半分期待都没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永琪,他不爱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连带着宫里的人,都对她和这个孩子不上心。
“永琪,你在看什么?”欣荣鼓起勇气,走到永琪身边,声音尽量放得温柔。
永琪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
欣荣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知道,永琪又在想小燕子了。去年的除夕,他还在漱芳斋和小燕子一起放烟花,一起包饺子,可今年,他却只能站在廊下,看着烟花,想着过去的事。她忍不住问:“你还在想小燕子,对不对?”
永琪的身体僵了一下,终于转过头,看着欣荣,眼神里满是冷漠:“与你无关。”
欣荣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攥紧了手里的汤婆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我是你的妻子,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怎么就与我无关了?永琪,你能不能看看我,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啊!”
永琪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回了永和宫。他的脚步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身后的欣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欣荣站在廊下,看着永琪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夜空里的烟花还在绽放,绚烂夺目,可她却觉得那光芒刺眼得很。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说:“宝宝,别怪阿玛,他只是还没适应。等你出生了,阿玛一定会喜欢你的,一定会的。”
而在学士府的窗边,紫薇靠在尔康怀里,看着夜空里的烟花,心里满是幸福。塞娅和尔泰坐在一旁,正讨论着明年回蒙古的事,偶尔传来他们的笑声。尔康轻轻抚摸着紫薇的小腹,小声说:“等孩子出生了,咱们也去放烟花,让他看看这热闹的京城。”
紫薇点点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烟花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温暖又安稳。她知道,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被困在永和宫的欣荣,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真正的幸福,从来不是靠算计和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