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霞镇后,按照地图所示,他们需要穿过一片名为“雾隐林”的地方,这是抵达大理前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林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草木腐烂气息的雾气,当地人称之为“瘴气”,若非熟悉路径的向导,极易迷失其中。
萧剑早已打听清楚,雇佣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本地向导,一位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名叫阿普。阿普话不多,但眼神锐利,对山林极其熟悉。
进入雾隐林之前,阿普给每人发了一颗用草药制成的褐色药丸,示意他们含在舌下。“林中瘴气,久闻伤身,此药可提神醒脑,抵御部分瘴毒。”他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意思明确。
四人依言含了药丸,一股辛辣清凉之气直冲头顶,精神果然为之一振。
森林入口处,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光线瞬间暗淡下来。那股淡淡的、带着甜腻腐朽气息的白色雾气,如同轻纱般在林间缭绕,能见度不足五十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一种奇异的寂静,连鸟鸣声都显得遥远而稀疏。
阿普走在最前面,手持一把砍刀,不时劈开挡路的藤蔓,他的脚步轻盈而稳健,仿佛与这片森林融为一体。萧剑紧随其后,目光如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班杰明护在马车旁,小燕子和晴儿则坐在车内,透过车帘缝隙,紧张地望着外面这片神秘而幽深的绿色世界。
马车在阿普的指引下,沿着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狭窄小径艰难前行。越往深处走,雾气似乎越发浓重,周围的景物都变得影影绰绰,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含在口中的药丸效力似乎在减弱,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和头晕目眩的感觉开始侵袭众人。
“哥,我觉得有点闷……”小燕子按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晴儿也感到呼吸有些不畅,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只是紧紧抓着车窗边缘。
萧剑回头看了看她们,沉声道:“坚持住,尽量放缓呼吸。阿普向导,还有多久能穿过这片地方?”
阿普头也不回,声音低沉:“这才刚过外围,至少还要两个时辰。跟紧我,千万别走散,林子里容易迷路,一旦偏离路径,神仙难救。”
他的话语让气氛更加凝重。班杰明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火铳,又检查了一下背在身后的弓箭,这些都是他应对危险的依仗。
就在这时,拉车的马匹忽然变得焦躁不安,喷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回事?”萧剑立刻警觉。
阿普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脸色微变:“有东西靠近,大家小心!”
他的话音刚落,左侧浓密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急促声响,紧接着,几道灰黑色的影子如同利箭般窜出,直扑队伍!
那竟是几只体型硕大、目露凶光的野狼!它们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显然是将这一行人当成了猎物。
“保护好小燕子和晴儿!”萧剑大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寒光一闪,精准地格开了最先扑到近前的一只野狼。
班杰明反应极快,立刻摘下弓箭,搭箭拉弦,“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去,射中了另一只野狼的后腿,那狼惨嚎一声,动作一滞。
阿普也挥舞着砍刀,与一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野狼缠斗在一起,他身手矫健,刀法狠辣,显然是常年在山林中搏杀的好手。
小燕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吓得脸色煞白,但看到萧剑和班杰明在与野兽搏斗,一股勇气涌上心头,她抓起车内的马鞭,就要冲出去帮忙。
“小燕子,别出去!”晴儿死死拉住她,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外面太危险了!”
“可是哥和斑鸠他们……”小燕子急道。
就在这时,一只格外狡猾强壮的头狼,避开了萧剑和班杰明的防线,猛地从马车后方窜出,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车帘扑来!
腥风扑面,那狰狞的狼首近在咫尺!小燕子和晴儿吓得同时惊叫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巨响震动了林间的雾气!
是班杰明!他在箭不容发之际,放弃了弓箭,掏出了贴身携带的火铳,对着那头狼扣动了扳机。火光一闪,硝烟弥漫,铅弹精准地射入了头狼的肩胛。头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翻滚在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火铳的巨响和弥漫的硝烟,似乎震慑住了剩下的野狼。它们停止了攻击,龇着牙,低吼着,缓缓向后退去,最终消失在浓雾与灌木之中。
战斗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林间重新恢复了那死寂般的宁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硝烟味。
萧剑快步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急切地问道:“小燕子,晴儿你们没事吧?”
小燕子惊魂未定,扑到班杰明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哥我没事,斑鸠!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班杰明脸色也有些发白,收起仍在冒烟的火铳,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别怕。”
晴儿看着地上那头狼的尸体,心有余悸,强自镇定地对萧剑摇了摇头:“我们没事,多亏了你们。”
阿普走过来,检查了一下狼尸,又看了看班杰明手中的火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恢复平静:“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我们得快走。”
众人不敢耽搁,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安抚好受惊的马匹,在阿普的带领下,加快速度向森林深处行进。
经过这番惊吓,小燕子和晴儿更是紧紧靠在一起,不敢有丝毫松懈。森林中的迷雾,此刻在她们眼中,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雾气似乎淡了一些,前方隐约传来了流水声。阿普脸上露出一丝松快:“快到歇脚的地方了,那里有山泉,可以补充饮水,稍作休整。”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即将度过最难熬的阶段时,一直高度警惕的萧剑,耳廓微动,猛地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不对,”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右侧一片异常安静的阴暗林地,“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声音。”
班杰明和阿普立刻屏息凝神。片刻后,班杰明也皱起了眉头:“好像……是脚步声,很轻,但人数不少。”
阿普脸色骤变:“难道是……‘影’?”他显然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萧剑心中一沉,没想到“影卫”竟然追到了这里,而且选择了在这地形复杂、易于埋伏的雾隐林中动手!
“准备迎敌!”萧剑低喝,长剑再次出鞘,将晴儿和小燕子牢牢护在身后。班杰明也迅速装填好火铳,握紧了手中的剑。
林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比之前面对野狼时,更加肃杀和凝重。真正的危机,此刻才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