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开阔的山谷,脚下的道路逐渐变得平坦宽阔起来。路旁的田地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他们从未见过的作物,开着绚烂的花朵,或是结着沉甸甸的果实。远处的山峦线条也变得柔和秀美,与之前险峻的山势大不相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润而芬芳的气息,那是泥土、植被和某种花香混合的味道,温暖而醉人。
“看!那是茶花吗?好大一片!”小燕子指着远处山坡上如同云霞般绚烂的花海,兴奋地叫道。那些花朵硕大,颜色各异,红、粉、白交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阿普向导脸上露出了回到熟悉地域的松弛笑容,用生硬的官话介绍:“是茶花,我们大理的……好东西。”
越往前走,遇到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服饰色彩更加鲜艳明快,女子多穿着绣满精美花纹的上衣和长裙,头戴银饰,走起路来环佩叮当;男子的服饰也颇具特色,宽松舒适。人们的面容轮廓似乎也更柔和,带着高原阳光晒就的健康色泽。他们看到萧剑这一行明显是外乡来的组合,尤其是金发碧眼的班杰明,都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并无恶意。
一种与中原腹地迥然不同、充满生机与异域情调的氛围,缓缓将四人包围。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晴儿望着车窗外截然不同的景致和风情,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梦想即将照进现实的激动与些许无措。
萧剑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是,快到了。前面就是大理的‘凤羽镇’,算是大理城的门户。我们在那里做最后休整,然后……就回家了。”他所说的“家”,自然是指他在大理的叔叔婶婶家。
“回家了……”小燕子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此刻听到“家”字,只觉得无比珍贵,又一次回到了这里,这一次,陪伴在身边的人,是班杰明。
班杰明看着小燕子微红的眼圈,心中软成一片。他悄悄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那颗相思豆,又想起那件正在大理某处等待着的洁白婚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的惊喜,也即将揭晓。
马车驶入凤羽镇。镇子比落霞镇更为热闹繁华,建筑风格也独具特色,多是白墙青瓦,檐角飞翘,墙上还绘有色彩斑斓的民族图案。街道上商铺林立,售卖着茶叶、扎染、银器、药材和各种新鲜奇特的水果。叫卖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他们找到镇上最好的客栈“望洱居”住下。这家客栈临水而建,推开房间的窗户,便能望见远处如屏风般展开的、笼罩在淡淡岚霭中的苍山轮廓,以及山下那一片烟波浩渺、在阳光下闪烁着万点金光的巨大湖泊。
晴儿站在窗前,望着那如同画卷般壮丽秀美的景色,一时竟失了神。宫中的亭台楼阁固然精巧,却哪有这般天地造化的磅礴与灵秀?
小燕子也挤到窗边,张大嘴巴,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漂亮了吧!斑鸠,你快看!那山,那水!跟画儿里的一模一样,不,比画儿里的还好看!”
班杰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和眼前的美景,只觉得心满意足。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画本,快速地将这苍山洱海的一角,以及小燕子惊叹的侧影勾勒下来。
萧剑安排好了住宿,又特意去镇上的市集,购买了一些新鲜的本地食材和水果,还买了一坛当地有名的“梅子酒”。晚饭时,他们在客栈二楼的雅间,面对着苍山洱海的暮色,享用了一顿丰盛而具有大理特色的晚餐:酸辣开胃的“雕梅扣肉”,鲜香嫩滑的“砂锅鱼”,清甜可口的“乳扇羹”,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菌菇和野菜。
“为我们平安抵达大理,也为了我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萧剑举起酒杯,杯中是他刚买的梅子酒,色泽琥珀,香气清甜。
晴儿、小燕子和班杰明也举起酒杯,四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所有的艰辛、危险与不安,仿佛都在这清脆的碰杯声中,化为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晚饭后,小燕子兴奋得睡不着,拉着班杰明在客栈附近的街道上散步。月光下的凤羽镇别有一番风情,白族的民居在月光下如同洁白的玉石,洱海上吹来的风带着水汽的清凉。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对明天的期待,想象着叔叔婶婶家的样子,想象着在苍山下、洱海边的日子。
班杰明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中却也在激烈地盘算着。明天就能见到萧剑的叔叔婶婶了,那件婚纱,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妥善收到?婚礼的场地又准备得如何了?他既要给萧剑和晴儿的传统婚礼留出空间和时间,又要安排好属于自己的惊喜,这其中的协调,还需与萧剑和叔叔婶婶细细商议。
而此刻,在客栈房间里,晴儿正将洗净的衣物一件件仔细叠好,放入行囊。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种郑重的仪式。明天,她就要踏入一个全新的环境,见到萧剑的亲人,开始一段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生。心中除了期盼,也难免有一丝新嫁娘般的羞涩与忐忑。
萧剑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间,低声道:“别担心,叔叔婶婶都是极和善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晴儿转过身,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份忐忑渐渐平息:“嗯,我不担心。只要有你在。”
窗外,洱海月夜,静谧而温柔。苍山十九峰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守护神般巍然屹立。凤羽镇的灯火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然而,对于历经波折、终于抵达梦想之地的四人而言,这份“怯”中,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幸福。大理,这座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的城市,就在明天,将正式拥抱他们的到来。而等待着他们的,不仅是苍山洱海的如画风光,还有那两场精心筹备、充满爱意的婚礼惊喜。所有的故事,都将在这片土地上,翻开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