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南下,车轮碾过湿润的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行了两日,终于抵达南巡的第二站——一座被烟雨笼罩的江南小城。刚进城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满眼的水汽:河道纵横交错,乌篷船的橹桨在水面轻轻摇曳,划出一圈圈涟漪;两岸的白墙黛瓦间飘着细密的雨丝,偶尔有炊烟从烟囱里冒出,与烟雨交织在一起,朦胧得像一幅水墨画。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和水汽,深吸一口,连心肺都觉得清爽。
众人寻了家临河的客栈安顿,推开客房窗户,就能看见河面上缓缓划过的乌篷船,船夫的吆喝声顺着风飘进来,格外有江南韵味。可晴儿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老佛爷赐的素色帕子,指尖都泛了白——她心里满是纠结,早已没了欣赏美景的兴致。自从小镇的月老树旁看到尔康与紫薇的亲密模样,她就知道,有些话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再拖下去,不仅会耽误自己,也会让尔康和紫薇为难。
傍晚时分,雨势渐小,晴儿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出客房。她在客栈大堂找到正在和紫薇说话的尔康,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尔康,紫薇,我有话想跟你们说,咱们去后院的凉亭吧,那里清静些。”
小燕子正好端着一盘桂花糕从厨房出来,撞见这一幕,心里顿时揪了起来。她知道晴儿对尔康的心意,也清楚尔康和紫薇有多相爱,生怕三人见面会闹得不愉快,手里的桂花糕都忘了放下,快步上前想劝劝:“晴儿,有话要不明天再说?今天雨刚小,凉亭里还湿着呢……”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班杰明拉住了。班杰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小燕子。感情的事最忌讳旁人插手,咱们要是掺和进去,反而会让事情更复杂,不如让他们把话说开,对谁都好。”
小燕子皱着眉,看了看晴儿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尔康和紫薇略显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在客栈门口不安地张望,手里的桂花糕都凉了也没察觉。
后院的凉亭四面通透,雨丝被风吹得斜斜的,落在朱红色的栏杆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打湿了铺在石桌上的油纸。晴儿走到凉亭中央,转身看向跟过来的尔康和紫薇——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握在了一起,眼神里的默契和温柔,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晴儿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缓缓开口:“尔康,我从小时候,第一次在慈宁宫看到你陪永琪练剑,就把你放在了心里。老佛爷总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我再大些,就奏请皇上为我们赐婚,这些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尔康的神色瞬间变得愧疚,他松开紫薇的手,往前一步,语气诚恳:“晴儿,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也感激你这么多年的等待。可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紫薇一个人,从未变过。当初在皇宫里,我就跟你说过,我和紫薇是真心相爱的,我不能辜负她。”
紫薇也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晴儿的手——她的手微凉,带着江南的水汽。紫薇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声音温柔却坚定:“晴儿,我知道你这些年的委屈,也知道你有多喜欢尔康。可我和尔康经历了太多才走到一起,我们真的不能分开。如果我的存在让你难过,我很抱歉,但我没办法放弃尔康。”
晴儿摇摇头,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不用道歉,感情里没有对错,喜欢上一个人也不是你们的错。”
“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想争什么,也不是想让你们为难,只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等,只要我做得足够好,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可直到看到你和紫薇在一起的样子,我才明白,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我,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她说完,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玉佩——那是去年尔康生日时,她亲手挑选的和田玉,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原本想亲手送给尔康,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她把玉佩轻轻放在石桌上,推到尔康面前:“这枚玉佩,原本是想送给你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祝福吧,祝你们永远幸福,再也没有烦恼。”
尔康和紫薇看着石桌上的玉佩,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三人又说了些话,大多是关于未来的打算,晴儿全程都保持着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闷闷地疼,连呼吸都觉得费劲。最后,她以累了为由,独自转身回了客房,背影在烟雨里显得格外单薄。
到了晚上,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敲打着客栈的窗棂,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晴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索性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把油纸伞,悄悄走出客房——她想在附近散散心,让江南的雨水浇醒自己,也想试着放下心里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