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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告别军港(军人视角 - 马克·威尔逊中校)

时间: 裁军令下达后第三个月 地点:火星同步轨道,“北极星”号重型巡洋舰

马克·威尔逊中校站在熟悉的舰桥上,手指最后一次拂过略显陈旧但光洁如新的控制台。空气里不再有往日蜂鸣般的系统待机声,只有死寂的冰冷。“北极星”号,这艘他曾指挥了十五年,经历过三次小行星带平叛和奥尔特云前沿侦察的功勋战舰,动力核心已经熄灭,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巨兽,静静地漂浮在船坞中,等待被拆解。

“所有系统离线确认。舰长权限……移交完成。”年轻的副官声音干涩,不敢看威尔逊的眼睛。他也在退役名单上。

威尔逊缓缓摘下军帽,帽檐上代表舰长的金穗依旧闪耀,却已失去了所有意义。他环视着这座曾是他第二个家的钢铁堡垒,每一寸钢板都仿佛烙印着他的青春、他的荣耀、他的责任。如今,这一切都被一纸来自冥王星的冰冷命令终结了。

通道里,挤满了即将离舰的官兵。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许多人穿着笔挺的军礼服,胸前挂满了勋章,仿佛不是去退役,而是去参加自己的葬礼。一个年轻的技术兵死死抱着他的工具包,里面是他吃饭的家伙,也是他未来不知如何去用的东西。

“中校……”一个跟着他十年的老军士长走上前,嘴唇颤抖,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红着眼圈低下头,“保重。”

威尔逊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挺直早已不再年轻的脊背,行了一个最后的军礼,然后转身,大步走向气闸门,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像那些年轻士兵一样,让眼泪决堤。

舱门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通往未知平民生活的摆渡飞船。身后,是他为之奉献了一生的信仰和家园,正在缓缓死去。

第二幕:招聘会的绝望(民众视角 - 莉娜· petrova,船厂工程师)

时间: 裁军令下达后第六个月 地点:火星,乌托邦平原最大城市招聘会场

招聘会场人山人海,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汗味、焦虑的味道、还有廉价打印简历的化学气味混合在一起。莉娜· petrova紧紧抓着自己厚厚的简历,里面是她二十年在火星造船厂工作的骄傲——参与设计了包括“北极星”级在内的三型主力战舰。曾经,她是行业内的佼佼者,是无数猎头追逐的对象。

现在,她只是无数绝望求职者中的一员。

“对不起,petrova女士,您的经验非常出色,但我们目前没有航天制造业相关的职位……” “军事技术背景?很好,但我们是一家生产农业无人机的公司……” “我们需要的是熟悉最新民用生态循环系统的人才,您的履历……嗯,很辉煌,但可能不太匹配……” “……下一位!”

一次又一次,她的简历被礼貌地(或不耐烦地)推开。庞大的舰队裁撤,导致整个产业链瞬间冰封。船厂倒闭,配件商破产,连带着相关的软件、材料、能源行业都陷入萧条。市场上突然涌入了数以百万计拥有顶尖军事技术背景的求职者,而社会根本没有准备好接纳他们。

莉娜看到一个前舰队动力工程师,如今在应聘大厦物业的维修工职位。看到一个年轻的战舰火控系统操作员,正在努力向一家VR游戏公司推销自己“快速反应和精准判断”的能力。荒谬,又心酸。

她挤到会场角落,疲惫地靠在墙上。光屏上滚动着新闻:“冥王星基地宣布‘新防御体系’取得阶段性突破……”画面里是云天明模糊的影像和一堆看不懂的能量流示意图。

“去他妈的阶段性突破!”旁边一个男人突然崩溃地大吼,把手中的数据板狠狠摔在地上,“他能给我们工作吗?能给我儿子付学费吗?!骗子!刽子手!”

没有人阻止他,许多人的眼中流露出同样的愤怒和绝望。莉娜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这双手能设计出跨越星海的巨舰,如今却连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第三幕:街角的咒骂(民众视角 - 老杰克,酒吧老板)

时间: 裁军令下达后第九个月 地点:火星,曾经繁荣的舰队后勤基地小镇酒吧

“杰克老伙计”酒吧曾经人声鼎沸,顾客大多是附近基地的官兵和工人。如今,吧台冷清,只有几个老主顾闷头喝着最便宜的合成啤酒,空气中弥漫着失意和怨恨。

老杰克用脏兮兮的抹布擦着杯子,听着他们的抱怨。这几乎成了每日的例行公事。

“我儿子,最好的引擎技师!拿了三次嘉奖!现在呢?每天出去碰壁,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才二十五岁,眼里都没光了……”一个老父亲捶着桌子,声音哽咽。

“知足吧!老麦克的儿子,想不开……自杀了!留下老婆和孩子!就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觉得没脸见人!都是那个该死的云天明害的!”另一个红着眼睛的男人低吼。

“云天明”这个名字像是一根引信,瞬间点燃了酒吧里压抑的怒火。

“那个躲在冥王星的怪物!他懂什么人间疾苦!” “听说他早就不是人了!脑子跟三体人一样了!” “他就是个屠夫!不用刀子的屠夫!杀了多少人的希望!” “为什么没人阻止他?议会那帮废物都吃屎去了吗?!”

“还有那些舔他屁股的科学家!说什么为了未来!老子们的现在都没了!”

咒骂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恶毒。有人开始摔杯子。老杰克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又给他们倒上酒。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发泄的途径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官方新闻,试图宣传转岗再就业的“成功案例”和新兴产业的“广阔前景”。突然,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抓起一个空酒瓶就砸向电视屏幕。

“去你妈的新时代!还我工作!还我舰队!” 屏幕碎裂,火花四溅,新闻主播僵硬的笑容扭曲破裂。

酒吧里先是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一种病态的、充满无力感的哄堂大笑,笑着笑着,又有人哭了起来。

第四幕:家庭的重压(军人视角 - 莎拉·陈,退役驱逐舰驾驶员)

时间: 裁军令下达后第十一个月 地点:谷神星居住舱,廉租公寓

莎拉·陈盯着账户余额,感觉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那笔微薄的退役金正在飞速减少。房贷、孩子的教育费、日益上涨的生活开销……像一座座大山压下来。

她尝试过很多工作。快递员(她的驾驶技术确实一流,但无法忍受单调)、保安(差点和闹事的混混打起来)、甚至虚拟客服(因为缺乏“亲和力”被投诉解雇)。每一次失败都让她更加怀疑自己。除了驾驶战舰在星海间穿梭、应对各种突发危机,她似乎一无是处。

丈夫试图安慰她,但他自己的工作也朝不保夕——他所在的材料研究所也因为失去军方订单而大幅裁员。

争吵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 “当初就不该劝你退役!至少还能有份稳定收入!” “那是命令!不是选择!你以为我想像现在这样吗?!” “那现在怎么办?下个月的钱从哪里来?你倒是去想办法啊!伟大的战舰驾驶员!”

孩子被他们的争吵吓得躲在房间里哭。莎拉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羞愧。她曾经是保护亿万人的战士,如今却连自己的家庭都守护不好。

她打开网络,想看看有没有新的机会,却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社交媒体上对云天明的疯狂诅咒淹没。 “云天明去死!” “冥王星的恶魔!滚出太阳系!” “他的‘新体系’就是狗屁!看看我们过得什么日子!” 甚至有人成立了“反云天明联盟”,呼吁采取更极端的行动。

莎拉烦躁地关掉网页。咒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她更加绝望。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狭窄的、由无数廉价居住舱构成的、毫无生气的城市景观。星空被遮挡,未来一片灰暗。她曾经拥有的力量、尊严和对未来的信念,都在这一年里被一点点磨碎,只剩下生存的重压和无尽的迷茫。

第五幕:无声的抗议(民众视角 - 城市广场的黄昏)

时间: 裁军令下达后第一年整 地点:火星,新芝加哥市中央广场

夕阳给巨大的、象征人类征服星海的纪念碑镀上了一层凄凉的金色。广场上,没有激烈的呐喊,没有混乱的示威。

只有一片沉默的海洋。

成千上万的人自发地聚集在这里。他们大多是退役的军人、失业的工人、和他们同样陷入困境的家人。许多人穿着旧军装,胸前别着勋章。更多的人只是穿着朴素的便服,脸上写着疲惫和坚韧。

他们没有举标语,没有喊口号,只是静静地站着,坐着,沉默地凝视着纪念碑,或者更远方,仿佛能穿透穹顶,看到那些正在被拆解或封存的战舰。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它诉说着失落、愤怒、背叛,还有一种不肯低头的尊严。

偶尔有孩子不解地问父母:“爸爸妈妈,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只是摸摸他们的头,轻声说:“我们在记住。记住一些不该被忘记的东西。”

警察在周围警戒,但面对这片悲伤而沉默的海洋,他们也显得无所适从。

新闻媒体的无人机在空中盘旋,镜头扫过这一张张沉默的面孔,试图解读这巨大的集体情绪。评论员在远处低声说着:“……这是裁军一周年之际,民众自发组织的无声抗议……表达了对于当前经济困境和未来不确定性的深切忧虑……对云天明政策的质疑持续发酵……”

但广场上的人们不在乎评论。他们只是需要站在这里,需要彼此确认这份巨大的失落感并非独自承受。需要让某些人看到,他们的牺牲和痛苦,真实地存在着。

夜幕缓缓降临,广场上的人们点亮了随身的光源——手电、数据板、甚至是老旧的荧光棒。点点光芒汇聚起来,如同在地面上铺开了一片沉默的星河,与天上真实的星辰默默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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