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追查刺客,线索指向妖族
回廊上的风,在这一刻停了。
瑶光殿内的丝竹之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殿内的宾客还是殿外的守卫,都越过骚动的人群,聚焦于那片狭小的方寸之地。
焦点不是受伤的墨言,也不是脸色苍白的夜星晚,而是路朝辞指间,那枚在灯火下流转着异样光泽的火红色鳞片。
夜星晚靠在路朝辞的臂弯里,这本该是令她作呕的距离,但此刻,她却难得地没有挣扎。并非认命,而是她所有的心神,都化作了一双最恶毒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远处那张正在崩裂的、美丽的脸。
白灵的脸,是一出精彩绝伦的默剧。
就在片刻之前,那张脸上还挂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关切,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毒蛇般的快意。她正准备扮演一个被无端卷入事端的、无辜的盟友角色。
可当那枚鳞片出现的瞬间,她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丝快意,像被冰水浇灭的火星,瞬间熄灭。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掩饰的惊愕,然后是席卷全身的恐慌。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的一个香囊,那里本该挂着一枚她亲手炼制的、用以传递讯息的护身鳞。
那里,空空如也。
她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夜星晚几乎能听到自己心底发出的、愉悦的冷笑声。蠢货。动手之前,竟连自己的尾巴都收拾不干净。这种水平,在前世的魔宫里,活不过一集。
“白灵公主。”
路朝辞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昆仑山巅的寒冰,没有半分温度,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静静地注视着妖族席位前的狐族公主。
“这枚鳞片,你可认得?”
白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身旁的几位妖族俊杰连忙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路朝辞那冰冷的视线逼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白灵毕竟是涂山狐国的公主,短暂的慌乱之后,强烈的求生欲与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迅速找回了一丝镇定。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帝尊这是何意?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妖族鳞片,天下妖族何其多,我怎会认得?”
她矢口否认。
夜星晚对此毫不意外。若是这么轻易就招了,那才真是蠢得没救了。
“是吗?”路朝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他将那枚鳞片递到一旁闻讯赶来的妖族长老面前,“还请长老一观。”
那是一位来自熊族的长老,性格憨直,在妖族中颇有威望。他接过鳞片,只看了一眼,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抬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白灵,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路朝辞,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回帝尊,这……这确实是我妖族之物。鳞片上残留的妖力纯正而灼热,还带着一丝……独特的血脉气息,应是出自涂山天狐一脉。”
“轰——”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涂山天狐一脉!
那不就是狐族皇室吗?在场的所有人,谁不知道白灵公主便是身负三尾天狐血脉的天之骄女?
所有的视线,再次齐刷刷地射向白灵,这一次,不再是看戏,而是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白灵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熊族老头竟敢当众拆她的台!
“即便出自涂山一脉,又如何能证明与我有关?”她咬着牙,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被冤枉的委屈与愤怒,“我狐族皇室成员众多,谁知是不是有人偷了鳞片,故意栽赃于我,意图挑拨我妖族与玄天宗的关系!”
这番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
夜星晚在心底给她的演技鼓了鼓掌。这番临场反应,倒比她想象中要强上一些。可惜,没用。
因为她面对的,是路朝辞。一个护短护到不讲道理,且已经完成了自我攻略的男人。
路朝辞没有理会白灵的辩解,他甚至没再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怀中这个气息微弱的少女身上。
“药取来了!”一名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捧着一个玉盒。
夜星晚挣扎着想自己站稳,去处理药材,但路朝辞的手臂却像铁钳一样,稳稳地禁锢着她。
“你别动。”他低声道,语气不容置喙。
随即,他看向一旁那位擅长丹药的长老:“按苏晚说的法子,救人。”
“是,帝尊。”那长老不敢怠慢,连忙接过药材,开始为墨言处理伤口。
夜星晚被路朝辞半扶半抱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浑身无力,连救人都得假手于人的感觉,让她心头的火气又一次升腾起来。她现在只想离他远点,哪怕能恢复一丁点力量,也比现在这样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强。
她开始不着痕迹地扭动身体,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然而,她这细微的动作,在路朝辞的感知中,却被解读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在害怕。
她在因为刚才的刺杀而恐惧,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路朝辞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他扶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自己的领域之内。他垂下眼,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别怕,凶手跑不了。”
夜星晚:“……”
她真的,会谢。
她放弃了挣扎,因为毫无用处。她索性将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去,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一个,堂堂玄天宗帝尊,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一个女弟子,传出去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她破罐子破摔,路朝辞却只觉得怀中的人儿终于放弃了逞强,肯依赖自己了。他心中那份怜惜与保护欲,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白灵,那双眸子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白灵公主,你或许说得对,这枚鳞片,的确有可能是被人栽赃。”
白灵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然而,路朝辞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但,在洗清嫌疑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此事,关系到我玄天宗亲传弟子的性命。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会亲自向妖皇传讯,请他给玄天宗,给我路朝辞,一个交代。”
亲自向妖皇传讯!
还要一个交代!
这话的分量,重如泰山。这已经不是弟子间的冲突,而是上升到了宗门与妖国之间的层面。
白灵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闯下了滔天大祸。父皇若是知道她竟愚蠢到在玄天宗的地盘上,对帝尊的亲传弟子下杀手,还留下了这么明显的把柄,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帝尊!此事与我无关!你不能……”她还想争辩。
“带下去。”路朝辞却连听她说完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对一旁的赵长老下了命令。
“是!”赵长老领命,立刻带着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对着白灵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虽然恭敬,眼神却不容拒绝。
白灵看着那两名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又看了看高高在上、冷漠如神只的路朝辞,最后,她的目光,怨毒地落在了被路朝辞护在怀里的夜星晚身上。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被两名弟子“请”着离开,在转身的刹那,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口型,无声地对夜星晚说了三个字:
你等着。
夜星晚看懂了。
她甚至懒得给一个回应。手下败将的威胁,是最无聊的噪音。
一场夜宴,就此不欢而散。
刺杀之事,如同一块巨石,在玄天宗这片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宗门上下,风声鹤唳,巡逻的弟子增加了数倍,排查也进行了一整夜。
然而,那个刺客,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除了那枚鳞片,再无其他线索。
清晖院。
夜星晚被路朝辞“护送”回来后,就立刻将他关在了门外。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熟悉的、磅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回她的四肢百骸。
她站在房间中央,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魔气,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摊开手掌,一团黑紫色的魔气在她掌心盘旋、跳跃,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就是这种感觉。
掌控一切,主宰生死的感觉。
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一整天积攒下来的憋屈、愤怒、无力,连同那股被当成弱者保护的恶心感,一并吐了出去。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茶杯,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
坚硬的瓷杯,在她手中,化为了最细腻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还是自己的力量,用着最舒心。
她发泄完,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庭院中,那几名奉路朝辞之命,守在院外的玄天宗弟子,眼神冷了下来。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路朝辞,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从比试台上那不合常理的体术,到晚宴上对“狐火毒”的了解,再到她面对刺杀时,那过于冷静的反应……桩桩件件,都与一个“灵根普通、修为平平”的弟子形象,格格不入。
夜星晚并不在乎他是否怀疑。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墨言。
她欠他一条命。这个人情,必须还。
而那个刺客,也必须死。无论是谁派来的,敢对她夜星晚动杀心,就要有神魂俱灭的觉悟。
她正思索着,神魂深处,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她眼神一凝,侧耳倾听。
是风声,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个庭院的灵力波动,从院墙之外传来。
有人在窥探。
而且,不是院外那些明面上的守卫。
夜星晚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看来,今晚还真是热闹。
她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
但她的神识,却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悄无声息地铺散开来,笼罩了整个清晖院,甚至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要看看,这深夜到访的,究竟是敌,是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在夜色最浓,人最困倦的子时三刻。
一道黑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越过院墙,避开了所有守卫的视线,轻巧地落在了庭院的阴影之中。
那黑影的身法,极其诡异,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没有靠近夜星晚的房间,而是在庭院中站定,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东西,朝着夜星晚房间的窗户,轻轻一弹。
没有声音,没有灵力波动。
只有一缕比发丝还细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讯息,穿透了窗纸。
躺在床上的夜星晚,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讯息,不是攻击,也不是传音。
而是一个符号。
一个只在魔界最顶层流传的,代表着“紧急”与“求见”的,魔尊亲卫的专属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