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善后与暗涌
石坚长老闻言，赞许地看了陆岩一眼。临危不乱，战后先虑善后，此子心性确实过人。
“所言极是。”他微微颔首，随即对身后几位同来的老道吩咐道：“诸位师弟，烦请布下‘清静宁神阵’，先稳住这些傀仆残魂，隔绝煞气侵蚀，看看能否寻回一线生机。”
几位老道领命，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身形飘忽，脚踏罡步，手掐法诀，一道道清蒙蒙的灵光自他们手中打出，如同织网般在山谷中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那些散落在地、眼神空洞的阴煞傀笼罩其中。阵法之力温和而坚定地渗透进去，试图抚平他们魂魄中的狂暴与痛苦，暂时稳住那即将消散的灵识。
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也加入了救治行列。四目掏出大把安魂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符文化作点点金光没入傀仆眉心。一休大师则与箐箐盘膝而坐，诵念《往生咒》与《地藏本愿经》，祥和慈悲的佛光如甘露洒落，净化着此地残留的怨念与煞气，试图超度那些已彻底湮灭或无法挽回的灵魂。
千鹤道长则带着几名弟子，警惕地巡视山谷外围，防止有漏网之鱼或其它邪祟趁机作乱。
陆岩服下一枚石坚赠与的疗伤丹药，感受着体内暖流化开，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他走到那仍在汩汩冒出黑红色煞气的地脉裂口旁，眉头紧锁。
“石师伯，这条煞脉……”陆岩指向那如同大地伤疤般的裂口，“经此一役，地气被引动，变得更加活跃和不稳。若放任不管，不仅会滋生更多邪祟，恐怕还会波及周边生灵。”
石坚走到他身边，面色凝重地观察着煞脉。那浓郁的阴煞之气甚至让他都感到一丝不适。“此乃地肺淤积之煞，年深日久，非同小可。强行封印，恐力有未逮，且需时刻维护，非长久之计。”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看来，需禀明掌门，联合龙虎山、阁皂山等同道，商议布下‘九霄引雷化煞大阵’，引九天纯阳雷霆之力，徐徐净化此地煞气，或需数十年之功，方能根除。在此之前，需先设下临时禁制，防止煞气外泄。”
说罢，石坚亲自出手。他并指如剑，以自身精纯法力为引，凌空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紫色符箓。这些符箓首尾相连，化作一条灵动的紫电锁链，“锵”地一声嵌入地脉裂口周围，紫光闪烁间，形成一个强大的禁锢力场，那外溢的煞气顿时被压制、收敛了许多。
就在众人忙于善后之际，一位负责检查阵法的老道匆匆走来，面色沉重地对石坚低语了几句。
石坚脸色微变，挥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才对陆岩、四目等人沉声道：“情况不太妙。我们检查了金莲布下的炼傀大阵残迹，发现其核心阵纹……并非此界常见路数，带有极强的异域侵蚀特性。而且，阵法汲取的力量，除了地脉煞气和生魂，似乎还有一种……更为隐晦、类似于‘信仰’或者说‘愿力’的扭曲力量。”
“信仰愿力？”四目道长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想做什么？凝聚邪佛金身吗？”
一休大师也停止了诵经，眉宇间满是忧色：“扭曲信仰，亵渎佛法，此乃魔道中的魔道。若让其成功，危害远超寻常妖魔。”
陆岩心中一动，想起了金莲尊者最后那充满怨毒的眼神，以及他提及的“黑佛降世”。他缓缓道：“恐怕不止于此。金莲逃走前曾说‘黑佛降世，万法皆空’。他们图谋的，或许不仅仅是几个金丹修士，而是……某种更宏大的，足以颠覆现有的‘法’与‘理’的恐怖存在。”
此言一出，结界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石坚深吸一口气，撤去结界，目光扫过众人：“此地之事，已非寻常邪祟作乱可比。我必须立刻返回总坛，面见掌门，详陈此事。黑佛宗所图甚大，恐已酝酿多年，我等需早做应对。”
他看向陆岩，眼神复杂，既有赞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陆师侄，你此番立下大功，但也彻底得罪了黑佛宗。此后行走，务必万分小心。金莲此人，睚眦必报，手段诡异。”
陆岩平静点头：“弟子明白。”
很快，清静宁神阵内传来消息，那些阴煞傀中，约有三分之一因炼制时日尚短或本身魂魄较强，在阵法与佛法安抚下，灵智有恢复的迹象，但需要长时间静养和调理。而另外三分之二，则魂魄已被魔功彻底污染或打散，回天乏术，只能由一休大师做法事超度，助其往生。
看着那些被救回之人茫然痛苦的眼神，以及那些彻底消散的生命，众人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对黑佛宗的凛然杀意。
半日后，临时禁制稳固，幸存者被妥善安置，罹难者得以安息。石坚带着几位老道先行一步，返回茅山总坛。
四目道长拍了拍陆岩的肩膀：“走吧，师侄，先回道场好好养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一休大师也宣了声佛号：“陆施主吉人天相，自有福缘。只是未来风波恐恶，需砥砺前行。”
众人收拾心情，离开了这片依旧被淡淡煞气笼罩的山谷。
然而，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谷边缘的一块巨石上。他望着陆岩等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被暂时封印的煞脉，发出了一声低沉而诡异的轻笑。
“种子……已经播下。茅山……陆岩……很有趣……”
身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被封印的煞脉深处，一丝极其微弱、与之前金莲尊者魔力同源却更加精纯隐晦的波动，如同沉睡的毒蛇，在紫电锁链的镇压下，悄然蛰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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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