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凭借着规则之力对身体的极致掌控和对地形的敏锐判断,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鬼魅般绕开了所有可能的追踪,最终有惊无险地返回了云霄阁。
她刚踏入阁内,反手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仅仅是源于方才生死一线的追击,更因为凌霄那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及时救援,以及他挡在她身前时,那冰冷而决绝的背影。
就在这时,内间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凌霄站在那里,银发略显凌乱,呼吸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显然是以最快速度摆脱了与凌空长老的对峙赶回来的。他那双锐利的金眸第一时间锁定了苏星,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将她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到明显的创伤后,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微微放松了一丝。
但他周身的低气压并未散去,反而因为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而更加冰冷。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怒火与后怕:“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非烈制造混乱,若非我及时赶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紧抿的薄唇和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担忧,说明了一切。
苏星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因情绪激动而略高的温度,以及那微微的颤抖。她没有挣脱,反而抬起头,迎上他灼人的目光,银白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悸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清澈的坦然:“我知道危险。但我更知道,必须有人去确认。凌霄,凌空长老他……”
“我知道。”凌霄打断了她,金眸中寒光凛冽,“他最后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没有当场擒获证据,仅凭你我的指证,难以在族内彻底扳倒他,反而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过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依旧有些混乱的夜景,背影透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与愤怒。身为鹰族少主,明知族内高层长老是叛徒,却因证据不足而无法立刻将其肃清,这种无力感让他备受煎熬。
苏星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轻声道:“至少,我们确定了他就是内鬼。他在明,我们在暗,总有办法找到证据。而且,经过今晚,他必然不敢再轻易动用‘虚无’的力量联系,这会让我们有更多时间。”
她的声音平静而充满力量,像是一股清泉,悄然浇熄了凌霄心中翻腾的躁火。他侧过头,看着她被月光勾勒出的沉静侧脸,心中那因她梦中呼唤雷恩而产生的隔阂与刺痛,在这一刻,似乎被另一种更强烈、更复杂的情感冲淡了——是庆幸(她安然无恙),是欣赏(她的勇敢与智慧),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与悸动。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抓住手腕,而是轻轻拂开了她额前因疾奔而散落的一缕黑发,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微凉的肌肤。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珍视的轻柔。
苏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避开。她抬起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金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不再冰冷,而是如同暗流汹涌的深海,让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下次……”凌霄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不许再这样独自涉险。至少……要让我知道,让我陪你一起。”
这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苏星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担忧与独占欲,心中五味杂陈。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某种坚冰,似乎在生死与共的危机和这无声的关怀中,悄然融化了。
两人的独处并未持续太久。
烈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硝烟和一丝血腥气,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哈哈哈!痛快!那帮鸟人被老子搞得晕头转向!怎么样,女人,东西到手了吗?”他看到凌霄和苏星站得极近,眼神暧昧地眨了眨,但也没多问。
紧随其后,苍也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直到看到苏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苏星,你太乱来了!可有受伤?”他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用自然之力探查她的情况。
凌霄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恰好挡在了苍与苏星之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她无事。凌空老贼已然狗急跳墙,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商议下一步对策。”
苍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他看了看凌霄带着明显维护意味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星,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恢复了温润的模样:“少主所言极是。”
苏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微叹,却也无暇顾及。她正色道:“虽然没有拿到实体证据,但我基本可以确定,律法殿后山那座废弃石屋,就是凌空与‘虚无’联系的关键节点。那里有持续散发微弱波动的源头,而且布有伪装禁制。”
“石屋……”凌霄沉吟道,“那是历代律法长老用于面壁思过的静室,早已废弃多年,确实是个隐藏秘密的好地方。”
烈摩挲着下巴,眼中凶光闪烁:“那还等什么?趁那老家伙刚被惊动,还没反应过来,我们直接杀回去,砸了那破屋子!”
“不可。”凌霄和苏星几乎同时开口。
苏星解释道:“那里必然还有我们未知的防御手段,强攻风险太大,而且会彻底撕破脸,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我们反而会陷入被动。”
凌霄点头:“当务之急,是稳住凌空,麻痹他,让他以为我们只是怀疑,并未掌握实质把柄。同时,暗中监视那石屋,寻找机会。”
就在四人于云霄阁内商议对策之时——
律法殿深处,密室之内。
凌空长老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方才与凌霄的对峙和计划被破坏的愤怒让他几乎失控。他面前的水晶球再次亮起,那扭曲的暗影在其中咆哮:
“……废物!连一个受伤的雌性都处理不掉!还暴露了据点!”
凌空长老咬牙切齿:“是属下失察!但那苏星对规则之力的运用远超预估,而且凌霄和那头狮子……”
“……不必解释!”黑影的意念冰冷而残酷,“……据点已不可再用……放弃它……进行‘净化’……”
凌空长老脸上闪过一丝肉痛,那石屋内的布置耗费了他不少心血和资源。“是……使者大人。那苏星……”
“……她……是关键的‘钥匙’……亦是巨大的威胁……既然无法立刻清除……那就……利用她……”黑影的意念带着诡谲的算计,“……计划需要加速……‘降临’的容器……必须尽快准备妥当……”
“容器?”凌空长老一愣。
“……届时……你自会知晓……按计划行事……若有再失……你知道代价……”
话音落下,水晶球光芒熄灭,密室重归黑暗与冰冷。凌空长老独自站在黑暗中,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阴狠的决绝。他低声自语:“苏星……凌霄……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悄然捏碎了一枚传讯符,一道无形的波动融入了鹰谷的夜色之中。
遥远的北境,雪峰之巅。
雷恩(银狼)伫立在寒风中,金色的眼眸骤然睁开,望向鹰谷的方向。他刚刚收到了一条来自鹰族内部、经由隐秘渠道传来的、语焉不详的警告信息——“内鬼已显,目标苏星,小心‘容器’。”
他英挺的眉宇深深蹙起,担忧与杀意同时涌现。他对着虚空,发出了一声唯有狼族才能听懂的、悠长而充满警告意味的狼嚎。无形的声波携带着他的意志,向着鹰谷的方向,跨越千山万水,遥遥传去。
夜色更深,鹰谷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潜藏的暗流却以更快的速度汹涌起来。信任在危机中得到巩固,裂痕在并肩中得以弥合,而敌人,也已落下了更危险的棋子。围绕着苏星这场风暴,正将越来越多的人和命运,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