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站在飞舟船头，右手还搭在莫邪剑柄上。剑身的震颤已渐渐平息，那股压迫感也随之退去。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剑收回丹田。云雾深处的漩涡仍在旋转，但石台轮廓不再靠近，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李洛瑶走到他身旁，手中木系灵杖微光未散。她低声说道：“护罩还能撑住，但不能再等了。”
宋拾薪点头，目光扫过前方翻滚的赤灰云层。热浪扑面而来，空气干裂，呼吸间带着灼痛。他抬起手，掌心贴向储物戒，取出一张新绘的隐匿符。符纸刚一暴露在空气中，边缘便微微卷起，似被无形之火烘烤。
“这地方不对。”宋拾薪道，“温度太高，神识压得厉害。”
李洛瑶问道：“要不要先降下去？高空太耗灵力。”
宋拾薪答道：“不行，谷底岩浆频发，落点难定。”他闭眼凝神，调动神识向前探去。火毒弥漫，神识如陷泥沼，仅能延伸五十丈。就在即将收回时，左前方百余丈外，一丝断续波动钻入感知。
他睁眼道：“那边有动静，不是岩浆。”
李洛瑶皱眉：“你能确定？”
宋拾薪道：“灵力痕迹很弱，但存在人为规律。”他转头看向阵盘，“让柳如雾的复制体操控飞舟，沿低空前行，避开主脉带。”
李洛瑶应声走向舱内，手指轻点阵盘。飞舟缓缓下降，离地约百丈时停下悬停。下方地面破碎不堪，裂缝纵横交错，不时喷出赤红岩浆，火柱冲天而起，砸落在远处山壁上，发出沉闷轰响。
空中弥漫着刺鼻气味，那是火毒与硫磺混合的气息。李洛瑶取出两张避瘴符，以木系灵力激活，贴于护罩外层。绿光一闪，薄雾状屏障笼罩全船。她喘了口气，说道：“每半炷香就得换一次，不然护罩会破。”
宋拾薪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枚寒冰符备用，又将喜悦笔握在手中。他盯着前方，眉头紧锁。那股灵力波动仍未消失，反而随着飞舟靠近变得清晰了些。
“是木系气息。”他说。
李洛瑶一怔：“和我用的功法同源？”
宋拾薪道：“极像。虽残余不多，但留痕方式不像自然形成。”他顿了顿，“可能是有人在此交手，或是留下标记。”
李洛瑶问道：“会不会是拾荟？”
宋拾薪没有回答。他闭目运转先天功，使神识如细丝般穿透火毒迷障。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微凝。
“前面有符箓残留。”他说，“是改良过的寒冰符，加入了雷鳞墨和地脉固元粉——这手法，是我昨夜才试的。”
李洛瑶神色一紧：“你是说……她来过这里？”
宋拾薪道：“不确定。但她若真与赤霄殿弟子同行，对方可能也得了我的符方。”他抬手示意，“继续推进，保持静默运行。”
飞舟缓缓前移，绕开一处正在喷发的裂口。岩浆落下时溅起大片火星，映得四周通红。热浪一波接一波袭来，护罩上的绿光随之明灭不定。
李洛瑶再次取出避瘴符更换。她的额角渗出汗水，灵力消耗不小。她低声说道：“这样下去，我撑不了太久。”
宋拾薪道：“再坚持一会。”他取出英琼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纹，引动太极心法之力，将灵力缓缓注入阵盘。飞舟整体稳定性有所提升，震动减轻。
就在此时，前方地面猛然炸裂。一道火柱直冲而上，高度超过两百丈。飞舟被气浪掀动，剧烈摇晃。李洛瑶脚下一滑，扶住舱门才稳住身形。她立即掐诀补灵，护罩重新稳固。
“不好。”宋拾薪低声道，“这片区域越来越不稳定。”
李洛瑶问道：“要不绕路？”
宋拾薪摇头：“不能绕。越往外围走，越容易触发追踪机制。”他望向灵力波动来源，“我们必须从正面过去。”
他取出金甲神人符收入袖中，以防突发近战。同时将莫邪剑再次唤出半寸，剑身安静，无警兆。
飞舟继续前行。地面裂缝越来越多，岩浆喷发频率加快。每隔数十息就有一次小型爆发，火光映照下，谷内地形显得支离破碎。
突然，李洛瑶伸手按住阵盘：“等等！”
宋拾薪立刻下令停舟。他看向她：“怎么了？”
李洛瑶指着前方地面：“你看那里。”
宋拾薪顺她所指望去。在一处尚未喷发的裂口边缘，有几片焦黑的布料卡在石缝中。布料一角绣着一朵青色小花，正是他曾为妹妹缝制的衣角标记。
他瞳孔一缩说道：“是拾荟的。”
话音未落，下方裂口再度震动。岩浆未喷，却有一股热流自缝隙中涌出，将布料卷起半空。李洛瑶挥杖打出一道藤蔓，将布料卷回，递到宋拾薪面前。
宋拾薪接过，指尖触到布料瞬间，两界珠碎片戒指猛地发烫。他心中一震，确认妹妹曾在此处停留，且并未遭遇致命危险。
“她还活着。”他说。
李洛瑶松了口气：“那我们得快些找到她。”
宋拾薪将布料收进储物袋，眼神坚定。他望向前方那丝灵力波动所在，低声道：“她往那边去了。”
飞舟重新启动，贴地飞行。为减少灵力波动，宋拾薪撤下了部分隐匿符，仅保留核心阵纹。护罩压力更大，李洛瑶不得不持续输入灵力维持。
又行百余丈，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平整的岩台。台上有一圈烧灼痕迹，呈圆形，直径约三丈。痕迹中心残留着一点灰烬，尚未被风吹散。
宋拾薪令飞舟悬停于五十丈外。他亲自操控神识探查，发现那圈痕迹竟是一个简易传送阵残留，虽已被毁，但材料残留显示曾用于短距挪移。
“有人带她离开。”他说。
李洛瑶问道：“能追吗？”
宋拾薪摇头：“阵法已毁，无法逆推坐标。”他眯眼看着地面，“但他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清理痕迹。”
他跃下飞舟，落地时脚下岩石滚烫。他迅速取出一张寒冰符贴于鞋底，减缓热力传导。走近圆圈，蹲身查看灰烬。
灰烬中有少量符纸残片，经火未尽。他小心拾起，借光辨认，发现上面依稀可见“雷”“震”二字，正是他所用雷符的起手纹。
“是她画的。”他说，“她在求救。”
李洛瑶也跃下飞舟，站在他身后。她望着四周荒芜地貌，声音微颤：“她一个人，怎么撑下来的？”
宋拾薪站起身，将残片收好。他望向远方火山口方向，那里红光隐隐，热浪翻腾。
“不管怎样。”他说，“她没死，我就不会停。”
他转身走向飞舟。李洛瑶紧随其后。两人刚踏上船板，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岩浆喷发。
是某种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拾薪猛地回头。只见右侧山壁裂开一道大口，一头庞大身影缓缓走出。它通体赤红，四肢粗壮，背部覆盖厚重鳞甲，双眼如熔岩般燃烧。
李洛瑶低声道：“这是……烈焰蜥蜴？”
宋拾薪握紧喜悦笔，眼中战意浮现。
“三阶。”他说，“拦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