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见保罗态度坚决，便换了个思路：“眼下两位公子势均力敌，咱们就算不插手，他们也会明争暗斗不休。依我看，不如就以这次战争为考题，谁能立下更大功劳，谁就接任大公之位——这总不违你们的规矩吧？”
保罗指尖摩挲着剑柄，沉吟片刻道：“历史上倒有过这样的先例，只是我不能做主，必须要贵族们一致同意才行。”
“如果铁壁城被攻破，他们就算能保住性命，也剩不下多少家底了。”杨光眼梢挑起一抹冷意：“现在就去城堡议事厅开会商议，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那些贵族本就被今日大变故搅得心神不宁，又熬了整整一夜，此刻个个面带倦容。
杨光心里早有打算——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事定下来，谁要是不同意，就别想睡觉，实在不行，就只能杀鸡儆猴了。
杨光与保罗刚从库房出来，便宣布要去城堡议事厅商议守城事宜。
“保罗大人、杨光先生，”立刻有贵族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开口：“大家忙了一整天，实在是身心俱疲，不如改到明日再议？”
“是啊是啊，”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一整夜没合眼，现在脑子都转不动了，还是先回去歇口气吧。”
“敌军还没兵临城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嘛。”
杨光目光如刀，直直射向那些推诿的贵族，往前迈了两步。
那些贵族被他眼神一逼，竟吓得连连后退。
“敌军先锋已到城下，事关铁壁城的生死存亡，怎么能拖延？”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难道你们之中，有人与北军私通？”
贵族嘛，盘根错节的，几个亲戚拉下来，就能牵扯到全世界各个势力，很多贵族都与北方王国有联系，只是现在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部分贵族应该还是忠诚于铁壁城的。
杨光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谁还敢再多说一个字？众人只能悻悻然跟着往城堡走。
贵族们虽信得过保罗不会做损害铁壁城的事，可杨光这副强硬姿态，分明是逼着他们去开会。
为求自保，各家都悄悄打发人出去调兵，准备将城堡围严实。
杨光对这些小动作视若无睹，故意落在队伍最后，确保没人敢半路溜走。
不少贵族见杨光没跟上来，都趁机往保罗身边凑，七嘴八舌地打听：“保罗大人，您跟杨光先生到底谈了些什么？怎么这么急着开会？”
保罗一边应付着众人的追问，一边不动声色地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关键人物没来，需不需要再派人去请。
一行人各怀鬼胎，终于走进了议事厅。
杨光最后一个踏入议事厅，贵族们特意在保罗旁边的上首位置为他留了座，他却看也不看，径直走到门口站定。
很快有侍从搬来座椅，他大大方方坐下，正好把议事厅的出口堵了个严实。
这举动又让贵族们炸开了锅，底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连浓浓的困意都被惊散了。
保罗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看着那些神色各异的贵族，朗声道：“诸位尊贵的同僚，领地的守护者们！”
“敌人已然集结大军，正朝着我们的家园而来！他们觊觎的不只是我们的城堡与土地，更是我们世代相传的荣誉与自由。”
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声音愈发铿锵：“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战争！守住土地，才能守住尊严；击退敌人，方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这就是战前动员了，贵族们齐声高呼：“战斗！战斗！”
无论其中有没有内奸，有没有暗藏的投降派，此刻都得摆出誓死战斗的姿态——这是眼下的政治正确，除非铁壁城快守不住了，大家才会考虑投降的事。
战前动员做完，保罗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诸位都清楚，大公伤重去世了，却没定下明确的继承人……”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贵族高声接话：“大敌当前，此事必须速做决断！我推举雷蒙德公子，只有他能带领我们战胜敌人！”
“没错！”旁边有人应声附和：“大公在世时就常跟我说，雷蒙德最像他，早打算立他做继承人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正式公布。”
“胡说！”另一人立刻反驳：“大公明明更看重查理阁下！”
……
议事厅里顿时又吵成了一锅粥。
有拥护雷蒙德的，有力挺查理的，各自搬出一堆理由，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保罗在心里暗暗叹气：杨光先生说得没错啊，都到了这般危急关头，这些人还是这副模样，真能齐心守城吗？
他拔出骑士剑，重重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示意众人安静：“既然大家争执不下，便按贵族传统——在家族骑士与诸位封臣的见证下，进行表决。支持雷蒙德的站到左边，支持查理的站到右边。”
保罗这是要召开正式的封臣会议，当场确认新大公的人选了。
这是贵族间的老规矩。封臣虽是领主的下属，却有着相当大的独立性，在推举继承人这件事上话语权颇重。
历史上甚至出现过强力封臣拒绝承认继承人，领主为避免他死后内战，不得不改立其他子嗣的先例。
大厅里的贵族们纷纷站起身，在两位公子期盼的目光中，开始挪动脚步站队。
大部分人早有归属，很快就选好了阵营。
只有寥寥几人站在中间，尴尬地左看看右瞧瞧，拿不定主意。
“到这儿来！”雷蒙德那边有人高声喊道：“雷蒙德才是值得我们效忠的领主！”
“别听他的！”查理这边立刻有人反驳：“雷蒙德就只会打仗，他要是当了领主，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你要是不过来，”更有人放低声音威胁：“你家儿子就别想娶我女儿了。”
中间那几个贵族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选了一边。
这次不同以往，这是正式的封臣会议，是决战关头，根本没有他们摇摆的余地。
封臣对领主的效忠，不止是对个人的承诺，更关乎领地存续的责任。
推举继承人是维系领地稳定的核心事务，他们若是在此事上明确中立，难免会被视为逃避义务，不仅声望受损，还可能被其他贵族孤立。
更何况，一旦明确中立，无论最终哪位公子胜出，新领主都会清算“支持者”与“反对者”。
中立者虽没直接反对，却也未曾提供支持，多半会被视作不可靠之人。
与其如此，不如二选一搏一把——反正两边人数不相上下，就算押错了宝，最多损失些财富权力，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大厅内很快泾渭分明。
最外层靠墙站着的是大公卫队，他们不参与投票，只负责维持秩序。
两边的支持者都伸长脖子，一遍遍数着自己这边和对面的人头，生怕数错了数。
唯有骑士长保罗与杨光稳稳呆在中轴线，旁观着他们反复确认人数，再等待他们一一汇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