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府的灯亮了半宿。
林逐欢坐在软榻上,看着祁玄戈给自己包扎伤口。他的动作还是很生涩,绷带缠得歪歪扭扭,却格外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你这包扎的手艺,还不如我自己来。”林逐欢笑着打趣,想抬手去够旁边的密信,却被祁玄戈按住。
“你老实坐着。”祁玄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再动,伤口裂开了有你受的。”
林逐欢撇撇嘴,只能乖乖坐着。他看着祁玄戈专注的侧脸,烛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显得有些温柔。
“对了,”林逐欢忽然想起什么,“我在书房看到个木盒,锁孔是螭龙形,跟聚宝阁那枚玉印刚好对上。张启明对着木盒看了半天,肯定是重要东西。”
祁玄戈包扎的手顿了顿:“你拓印的纹样呢?”
“让秦武先送回来了,应该在案上。”
祁玄戈起身去拿拓印纸,回来时手里还拿着那封北狄密信。
他展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上面的字迹是北狄文,他在南疆时见过类似的,虽然认不全,但“粮草”“军械”“秋收后出兵”几个词格外刺眼。
“他果然和北狄勾结。”祁玄戈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木盒里,怕是藏着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北狄的布防图,或者……他们联络的信物。”
林逐欢点头:“我猜也是。张启明的书房机关重重,连门后都藏着毒箭,那木盒肯定藏在更隐秘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书房的时候,听见张启明说‘密室’,说不定他有个隐藏的密室。”
祁玄戈看向他:“你看清书房的布局了吗?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案后有面墙,挂着幅《江山图》,画轴比一般的要粗。”林逐欢回忆着,“而且那面墙的声音,听起来比别的地方空。”
祁玄戈指尖在拓印纸上敲了敲:“明天我让人去查张府的地契,看看书房是不是有暗室的痕迹。你……”
“我还去。”林逐欢立刻道,“那密室只有我知道大概位置,别人去了容易触发机关。”
“不行。”祁玄戈想也没想就拒绝,“你已经受伤了,不能再去冒险。”
“就因为受伤了,才更要去。”林逐欢看着他,眼神认真,“张启明肯定以为我受了伤,不敢再去,这正是机会。再说,我知道机关的厉害,会更小心。”
祁玄戈看着他眼里的坚持,知道拗不过。他沉默了半晌,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铜哨:“这是我亲卫的信号哨,若遇危险,吹三声,他们会立刻接应。”
林逐欢接过哨子,塞进袖袋:“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第二天夜里,林逐欢换了身更轻便的夜行衣,再次潜入张府。
这次他学乖了,直接从密道进了柴房。刚出来,就听见书房方向传来动静——张启明竟然还在书房里,而且在和人说话。
“……那木盒你收好,千万别让人发现。”是张启明的声音。
“放心,”另一个声音带着沙哑,像是刻意变了声,“北狄那边已经准备好,只等秋收后动手。祁玄戈那厮若敢回北境,定让他有来无回。”
林逐欢心里一紧——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北镇抚司那个黑衣校尉!
他悄悄绕到书房后窗,又戳了个小孔往里看——果然,黑衣校尉就站在案前,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木盒。
“祁玄戈和林逐欢那边,你盯紧点。”张启明递给他个信封,“这是他们的行踪,若有异动,立刻通知北狄。”
“知道了。”黑衣校尉接过信封,转身离开。
等黑衣校尉走远,张启明才走到《江山图》前,伸手在画轴上拧了拧。画轴缓缓转动,露出后面的暗门,暗门里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密室。
张启明走进密室,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的木盒不见了。
林逐欢等他睡下,才敢靠近书房。他按照张启明的动作,拧动画轴——暗门果然开了。
密室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林逐欢点燃带来的火折子,看见里面只有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个香炉,炉灰还是热的,显然刚用过。
石桌下面有个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那个木盒。林逐欢摸了摸凹槽,发现底部有个按钮。他按下按钮,石桌忽然缓缓升起,露出下面的暗格。
暗格里果然放着那个木盒,旁边还有个锦袋。林逐欢打开锦袋,倒出里面的东西——是枚巴掌大的令牌,正面刻着北狄的狼头,背面刻着“王庭亲卫”四个字,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
“北狄的狼符!”林逐欢心里一震——有了这枚令牌,就能调动北狄的部分兵力,张启明竟敢私藏这种东西!
他刚要把令牌塞进怀里,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张启明!他怎么醒了?
林逐欢立刻把令牌和木盒放回暗格,将石桌复位,躲到密室角落的阴影里。
张启明走进密室,手里拿着盏灯笼,径直走到石桌前,似乎在检查什么。他忽然皱起眉,弯腰闻了闻香炉——林逐欢刚才点燃火折子时,火星溅到了炉灰里,留下了焦痕。
“有人来过!”张启明的声音带着惊怒,他猛地转身,灯笼的光扫过角落。
林逐欢屏住呼吸,握紧了袖袋里的铜哨。
张启明的目光在阴影里停留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既然来了,就别躲了。林世子,我知道是你。”
林逐欢心里一咯噔——他怎么知道是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再来?”张启明慢慢走向角落,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从你在书局盯着我那木盒开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林逐欢知道躲不过,干脆走了出来:“张大人倒是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通敌叛国,就不怕掉脑袋?”
“掉脑袋?”张启明笑了,笑得狰狞,“等北狄大军南下,这大永的江山都要换主人了,我怕什么?倒是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他挥着匕首扑了过来。林逐欢早有准备,侧身躲开,抽出腰间的软剑迎战。
密室狭窄,两人的打斗很快撞翻了石桌。木盒从暗格里掉出来,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裂开了。
一张羊皮纸从木盒里掉出来,飘到林逐欢脚边。他眼角余光瞥见上面画着的线条——是北境的布防图!
“找死!”张启明见布防图掉了出来,眼睛都红了,匕首刺得更狠。
林逐欢一边躲闪,一边想去捡布防图。
张启明看了眼布防图,又看了眼门口,忽然抓起桌上的油灯,朝着布防图扔了过去。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林逐欢眼疾手快,扑过去抓起布防图,就地一滚,躲开了油灯。油灯摔在地上,点燃了地上的木屑,火苗很快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