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芥子囊”,卸去了物资的沉重负担,子珩与石勇的脚步轻快了许多。然而,精神上的压力却丝毫未减。手中那张古老的兽皮地图,仿佛一张充满恶意的谜题,考验着他们的耐心与智慧。
地图上那条断断续续的虚线,是他们唯一的指引。起初几日,他们还能勉强将地图上的标记与实地对应起来——绕过一座形似卧牛的山峰,穿过一片标记着古树符号的林地。虽然路途崎岖,但方向大致明确。
但这种顺利并未持续太久。
“前面没路了。”石勇站在一处悬崖边,沉声道。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谷,地图上标示应由此通过的区域,如今只剩虚空。不知是古老的地壳变动,还是近期龙气躁动引发的地形改变,地图已然失效。
子珩展开地图,眉头紧锁。虚线在此中断,下一个标记在遥远的对面。“绕行。”他没有犹豫,做出了最稳妥但也最耗时的决定。
这一绕,就是整整两天。他们不得不沿着悬崖边缘,在密林和陡坡间艰难跋涉,寻找可以通行的隘口。期间还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泥泞湿滑的道路让行进速度大打折扣。
这仅仅是开始。
地图上一条看似应沿着溪流前行的路径,现实中却是一条汹涌湍急、暗礁密布的地下河入口,根本无法涉足。他们不得不再次攀上高耸的山脊,从上方寻找跨越的可能。
更令人头疼的是仙庭的布防。长老的警告绝非虚言。一次,他们按照地图指引,准备穿越一处看似平静的山谷,子珩却敏锐地察觉到谷口空气中那极不自然的灵气涟漪——是隐藏的警戒阵法。若非他提前感知,险些就触发了警报。
另一次,他们在夜间利用“敛息丹”的效果,试图快速通过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丹药效果斐然,他们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安全时,一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探照灯般从远处扫过,那冰冷威严的感觉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修士,至少是金丹期的高手在巡弋。两人立刻匍匐在地,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直到那神识远去良久,才敢缓缓移动,改变路线,远远避开那片区域。
他们就像在雷区跳舞,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次选择都可能意味着暴露或踏入绝境。
时间在不断的绕路、折返、潜伏和警惕中飞速流逝。白天赶路,夜晚则寻找最隐蔽的角落轮流休息。子珩会拿出《为吏之道》或《效律》的竹简,借着微弱的月光或干脆在黑暗中用手指摩挲着刻痕,默默研读。那些冰冷严谨的文字,初读晦涩,但细细品味,却能感受到一种将万事万物纳入规则、以律法统御八荒的宏大意志。这意志与他体内帝辛那不屈的皇道、白起那破灭的兵煞不断碰撞、磨合,让他对“力量”与“秩序”的理解悄然发生着变化。
石勇则负责警戒和寻找食物水源。他的野外生存经验成了不可或缺的保障。有时是几枚野果,有时是猎到的山鸡,补充着他们日益消耗的体力。
一个月,仿佛眨眼就过去了。他们回头望去,直线距离或许并未推进太多,但走过的曲折路程,却足以绕行一座大型山脉。疲惫刻在两人的脸上,风霜沾染了衣袍。但他们的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同被磨砺过的刀锋。
这一路的艰难摸索,不仅是体力的消耗,更是对意志的极致锤炼。他们学会了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在沉默中保持绝对的信任。
这天傍晚,他们按照地图上最后一个相对清晰的标记,抵达了一处位于两座雪山夹缝之间的隐秘隘口。穿过这里,按照地图所示,就应该能遥遥望见骊山主脉那独特的、如同龙脊般耸入云端的轮廓了。
两人服下最后一颗“敛息丹”,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一鼓作气穿过这最后的关卡。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隘口风雪中的那一刻,子珩怀中那枚一直安静的黑色钥匙(龙钥),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与此同时,他贴身收藏的那几卷核心秦简,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散发出微弱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温热!
不是危险……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同源的共鸣!
子珩猛地抬头,望向风雪弥漫的隘口另一端,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铅灰色的天空。
骊山,就在前方。而真正的考验,那需要等待“天时”的最终唤醒,也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