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魇竹林内,光线被茂密的竹叶滤成一片朦胧的暗紫色,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特有的清苦气息,竟真的将那令人窒息的领主级威压隔绝了大半,只余下远方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能量脉动,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远离。
众人终于得以喘息,但气氛依旧沉重。阿木尔盘膝坐在铺着厚厚竹叶的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伊尔莎的丹药稳住了他灵魂的溃散趋势,但经脉的灼伤和力量的严重透支,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他紧闭双目,全力调息,试图抓住体内那丝与圣山连接的微弱感应,那是他力量的根源,也是他此刻维系意志的锚点。
酪丹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心中揪紧。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更加温和的星辉,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滋润着他受损的经脉,却不敢过度,生怕对他脆弱的身体造成二次负担。她能感觉到,阿木尔体内那原本因守护者觉醒而磅礴的生命力,此刻黯淡了许多。
沈文渊躺在悬浮担架上,状况稍好一些,至少意识是清醒的,但生命本源的创伤依旧如同一个无底洞。他望着头顶摇曳的紫竹叶,声音虚弱地对伊尔莎道:“此地虽能暂避威压,但绝非久留之地。那‘领主级’的存在……其威能远超想象,这紫竹林的隔绝效果,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伊尔莎点头,她正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快速浏览着从星穹遗迹中下载的零碎资料,尤其是关于南疆能量节点和“影蛊”、“腐渊”的信息。“资料不全,但可以确定,西南方向那个坐标点,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阴性能量灵枢,很可能是封印‘影蛊’的核心所在。黑沙商会聚集于此,不惜引动领主级衍生物,目的绝非仅仅破坏封印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想……掌控它,或者将其作为某种仪式的核心。”
她看向酪丹:“公主,你的星穹之瞳和碎片,是我们感知和应对对方计划的关键。你需要尽快恢复精神力。”
酪丹郑重点头,强迫自己从对阿木尔的担忧中抽离出来,盘膝冥想,与星核碎片沟通,吸收着周围相对平和的能量,恢复着透支的精神。
赵莽、王犇以及两名萨满学徒则负责警戒和探查这片紫竹林的范围。他们发现这片竹林面积不大,呈环形分布,中心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口不起眼的、冒着丝丝寒气的泉眼,泉水呈淡紫色,与竹子的颜色相呼应。
巴根谨慎地取了一些泉水检测,惊讶地发现这泉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宁神静心、甚至微弱驱散负面能量的效力。“这可能是‘紫魇竹’的伴生泉,或许对阿木尔将军和沈先生的伤势有些许帮助。”
众人将阿木尔和沈文渊移到泉眼旁。冰冷的泉水气息让阿木尔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沈文渊也感觉胸口的烦闷减轻了一丝。但这泉水也仅仅是辅助,无法根治他们的伤势。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远处的恐怖威压时强时弱,仿佛那领主级的存在正在搜寻着什么,或者……正在与什么对抗。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负责在外围竹林边界警戒的默,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返回,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有人靠近。不是黑沙商会的人,穿着像是本地土着的服饰,大约五六人,行动很谨慎,似乎在寻找什么。他们……发现了我们之前进入竹林时留下的痕迹。”
本地土着?众人心中一凛。在这危机四伏的南疆密林,任何未知的接触都可能带来新的变数。
伊尔莎示意众人隐藏起来,保持静默。
不一会儿,几道敏捷的身影如同猿猴般,悄无声息地滑入竹林中心空地。他们确实穿着以深蓝和黑色为主、绣着繁复诡异图案的土布衣服,头上包裹着同色头巾,脸上用某种植物汁液画着简单的纹路,皮肤黝黑,眼神锐利而带着一丝天然的警惕。他们手中拿着淬毒的吹箭筒和弯刀,动作矫健,显然极适应这片丛林。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拄着一根缠绕着枯藤的木杖。他一进入空地,目光就立刻锁定了泉眼旁试图隐藏身形的伊尔莎等人,以及躺着的阿木尔和沈文渊。
老者抬起手,制止了身后年轻人们戒备的动作。他缓缓走上前,目光在伊尔莎、酪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重伤的阿木尔和沈文渊身上,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官话说道:“外来的客人,你们惊动了‘山鬼’,还带来了不祥的阴影。”
他口中的“山鬼”,显然指的是西南方向那领主级的存在。
伊尔莎上前一步,护在众人身前,紫眸平静地注视着老者:“我们并非有意惊扰,乃是为追寻一群亵渎圣地、释放邪恶的黑衣人而来。不知长者如何称呼?属于哪个寨子?”
老者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伊尔莎,似乎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顿了顿木杖,声音沙哑:“我是黑水寨的巫医,贡布。你们身上的气息很杂,有草原的风,有星辰的光,还有……圣山的味道,以及……被‘影蛊’标记的死亡阴影。”
他竟然能一眼看出沈文渊伤势的本质与“影蛊”有关!
贡布巫医走到沈文渊的担架前,枯瘦的手指隔空拂过他的身体,眉头紧锁:“阴煞蚀魂,本源溃散……好狠毒的手段。若非一点微弱的生机吊着,早已魂飞魄散。”他又看向阿木尔,“灵魂燃烧,地脉反噬……年轻人,你强行借用了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力量。”
他的诊断精准得令人心惊。
“巫医长者可有救治之法?”酪丹忍不住上前,语气带着恳切。
贡布巫医看了看酪丹,目光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上停留片刻,缓缓道:“‘影蛊’之力,源自被封印的古老邪恶,非寻常药石能医。至于他……”他指了指阿木尔,“灵魂之伤,需要时间静养和特殊的安魂仪式。我们黑水寨的祖传秘药和祭祀,或可一试,但能否痊愈,要看腾格……要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以及,你们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外乡人,你们必须先告诉我,你们追寻的那些‘黑衣人’,到底在‘葬魂谷’(他指向西南方向)做了什么?为何会引动沉寂百年的‘山鬼’苏醒?寨子里的猎户已经有好几个失踪了!如果你们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黑水寨不会欢迎带来灾祸的人。”
贡布巫医的出现,带来了救治同伴的一线希望,但也将他们拖入了与本地苗裔势力的交涉之中。是福是祸,犹未可知。而远处葬魂谷的方向,那领主级存在的威压,似乎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