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官道染成琥珀色，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规律如催眠。林晚星倚在马车软垫上，正往嘴里丢着从现代带来的芒果干，酸甜的果香让她眯起眼睛。对面坐着的苏容华手持一卷《山海经》，目光却久久停在比翼鸟那一页。
看这么入神？林晚星递过一片果干。
苏容华指尖微颤，书页上突然落下一滴小小的水渍。她迅速合上书卷：风沙迷了眼。
车外传来萧玉瑶清脆的笑声。少女正策马绕着莫离打转，手指卷着发梢：喂，等回京教我你那招燕子三抄水好不好？
莫离面无表情地擦拭佩剑，耳根却微微泛红：郡主还是先练好基本功。
前方十丈处，萧彻与暗卫统领并辔而行。皇帝修长的手指划过竹简：北陵州的炭敬再加三成，雪灾将至...
陛下！暗卫突然压低声音，这官道太静了。
萧彻抬眼望向两侧山林，惊起的鸟群正在高空盘旋。他不动声色地勒马缓行，左手悄悄按上了剑柄。
最后一辆马车里，小风正用沾了桂花油的梳子打理长发。铜镜映出她得意的笑容——今早偷塞进陆明轩行囊的香囊，此刻正贴在他心口位置。
阿牛哥...她故意让衣领滑落半寸，回去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陆明轩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恍惚又看见枫林中苏容华离去的背影。那个转身的弧度他太熟悉了——三年前她每次被他惹恼，都是这样挺直脊背走开，等他追上去哄。
阿牛哥！小风突然提高嗓门，你有没有听我...
嘶——
马匹的惊嘶声撕裂黄昏的宁静。陆明轩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的一声，长剑已出鞘三寸，正好格开一支破窗而入的弩箭！
护驾！
暗卫统领的吼声未落，箭雨已至。玄铁盾牌瞬间组成龟甲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如冰雹砸瓦。一支淬毒的箭矢穿透马车纱窗，擦着小风耳畔划过，在她雪白的颈侧留下一道血线。
小风尖叫着扑进陆明轩怀里，却被他一把推开。
前方马背上，萧彻的墨色大氅在箭雨中猎猎作响。他反手一剑劈落三支袭向林晚星马车的弩箭，声音穿透战场：晚星别出来！
林晚星却已掀开车帘，瞳孔中映出漫天箭影。她突然抓住苏容华的手：箱子！
十步之外，墨离的软剑舞成银色光幕。七支毒箭被绞成碎片落地，他转头看见萧玉瑶正兴奋地抽出九节鞭。
啊哈！正好试试我的金丝软甲！少女杏眼发亮，鞭梢卷起一支箭反掷回去，林中立刻传来惨叫。
胡闹！莫离一把扣住她马鞍，却被少女灵巧地翻身躲过。她趁机夺过缰绳，朝他吐了吐舌头：胆小鬼！
箱子里有上次遇袭用的东西！林晚星的喊声传来。
萧彻眼神一凛，脚尖勾起车辕旁的檀木箱。箱子凌空飞向马车，被苏容华探身接住。掀盖的瞬间，二十颗墨绿色手雷整齐排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拉环，投掷！林晚星示范着扯开保险栓。
苏容华指尖发颤——这些现代兵器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天罚图》。但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扬手掷出。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三名黑衣人，断肢与松针混着血雨纷扬落下。暗卫们趁机推进防线，又有五颗手雷从不同方向飞出。
萧玉瑶在爆炸声中兴奋尖叫：我也要玩！她纵身跃向马车，却在半途被莫离拦腰抱住。
放开我！少女挣扎间瞥见箱底，咦？怎么没了？
最后一颗正握在林晚星手中。她刚要投出，突然浑身冰凉——十道黑影如秃鹫般从树顶扑下，弯刀寒光直取马车！
龙泉剑与弯刀相撞的火星溅到林晚星脸上。萧彻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左手匕首如毒蛇吐信，精准捅进偷袭者咽喉。温热的血溅上他龙纹衣领，天子眼中杀意滔天。
蹲下！萧彻厉喝，同时剑锋横斩，两颗头颅飞上半空。
另一边，墨离的软剑已割开第四名刺客喉咙。他突然瞥见三名黑衣人呈品字形围向萧玉瑶，袖中飞刀瞬间出手。
弯刀砍中萧玉瑶后背，金丝软甲迸出火花。冲击力让她踉跄前扑，正好撞进莫离怀中。男人闷哼一声，用肩膀硬接另一刀，鲜血喷涌间反手刺穿敌人心脏。
你...萧玉瑶摸到他背后濡湿一片，声音突然发抖。
最混乱的战场中央，陆明轩持剑挡在苏容华车前。他的招式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身体比记忆更诚实。当第七个黑衣人倒下时，他肋下已中一刀，鲜血浸透青衫。
陆明轩！苏容华掀帘而出，手中银针连闪。三名刺客突然僵直倒地，针上淬的是边关最毒的三步倒。
小风在远处尖叫：阿牛哥救我！可陆明轩的双脚像生了根。恍惚间，他看见三年前的雪夜，自己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背后是北戎人的火把...
最后一颗手雷炸开，气浪掀飞了最后五名刺客。血腥味混着火药味弥漫开来，夕阳完全沉入山脊。
陆明轩拄着剑单膝跪地，视线模糊前，看见苏容华雪白的裙角拂过自己染血的手背。那只手曾为她折过梅花，握过婚书，如今又为她染血。
萧彻扯下大氅裹住林晚星，声音冷得能凝冰。“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