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贫民区的角落里散发着腐烂和霉变的味道。
碧琪披着黑斗篷,在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乞丐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一个废弃的羊圈。
“大小姐,就在里面。”老乞丐指了指那个透风的草棚,“前几天护卫队清场的时候,他趁乱爬出来的。腿断了一条,也不敢去领救济粮,怕被张伟的人认出来打死。全靠抢野狗的食活着。”
碧琪点点头,塞给老乞丐半块干粮打发他走,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草棚。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草堆里缩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那人听到脚步声,像受惊的野兽一样猛地弹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磨尖的石头,喉咙里发出“荷荷”的低吼声。
是阿大。
那个曾经力大无穷、帮张伟抬着尸体演戏的哑巴哥哥。此刻的他,浑身是伤,瘦得脱了形,那条断腿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散发着恶臭。
看到来人是碧琪,阿大眼中的凶光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依然充满了警惕和恐惧。他记得,正是这个女人带人抓了他,揭穿了他的罪行。
“别怕。”
碧琪没有后退,也没有拿出武器。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白面馒头——这在现在的贫民区是无价之宝。
她轻轻把馒头放在地上的破碗里。
“吃吧。”
阿大愣住了。他看着馒头,又看着碧琪,似乎不敢相信在这个人人都恨不得杀他的时刻,竟然还会有人给他吃的。
饥饿战胜了恐惧。他扑上去,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碧琪静静地看着他吃完,然后轻声说道:
“阿大,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更知道,你恨张伟。”
提到“张伟”两个字,阿大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他眼中的恐惧瞬间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那天在鬼市,如果不是我和子木哥把你抓出来,张伟早就把你灭口了,就像他对黑皮那样。”碧琪盯着他的眼睛,“他把你当工具,用完了就扔。你的弟弟阿二……听说已经在逃跑的时候被护卫队乱枪打死了吧?”
“啊——!!”
阿大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是哑巴特有的、无法成言的悲鸣。他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地面,眼泪混着泥土流了满脸。
“你想报仇吗?”碧琪问。
阿大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碧琪,用力地点头。
“那就把那个东西交给我。”碧琪伸出手,“我知道你有。张伟这种人,心思缜密到了极点。为了让你们两个聋哑人完美地配合那场‘赶尸戏’,为了确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时间点都分秒不差,他一定给过你们具体的指令。”
阿大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交出来。”碧琪的声音变得严厉,“那是你唯一的护身符,也是唯一能送张伟下地狱的‘刀’。留着它,你会被追杀到死;交给我,我替你弟弟报仇。”
阿大犹豫了许久。
最终,他颤抖着手,解开了腿上那条发臭的绷带。
在溃烂的伤口深处,藏着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方块。他忍着剧痛,将那个带血的小方块挖了出来,递到了碧琪手中。
碧琪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
里面是一张质地精良的信笺——那是张伟专用的信纸,上面甚至还印着翡翠银行的暗纹。
借着月光,碧琪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一行行用毛笔写下的、刚劲有力却透着阴毒的指令:
【行动代号:夜行】 1. 亥时三刻(21:45),从枯井取尸体。 2. 务必使用竹竿固定双臂,做出平举姿态。 3. 子时整(00:00),准时经过后巷。必须让更夫老刘看到背影。 4. 进入金库后,推倒三号、四号货架。切记:不可拿走任何一枚铜板,违者斩手。 5. 事毕,原路返回,弃尸枯井。 ——阅后即焚
落款处,虽然没有签名,但盖着一枚鲜红的私章——“张”。
“阅后即焚……”
碧琪看着这四个字,冷笑一声:“张伟啊张伟,你太傲慢了。你以为哑巴不会说话,就不会留一手吗?”
这就是最后一块拼图。
这张纸,不仅证明了莫账房是被栽赃的,更直接证明了张伟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它将那场荒诞的“僵尸偷钱”案,彻底钉死在了**“蓄意欺诈”**的耻辱柱上。
“谢谢。”
碧琪将信纸贴身收好,对着阿大深深鞠了一躬。
“你就在这里藏好。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会听到丧钟为张伟而鸣。”
她转身走出草棚,外面的风雪依旧,但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证据链闭环了。
有了这个,再加上胡长老的证词,张伟那个看似无懈可击的“金币帝国”,将在明天的审判席上,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碧琪抬头看向远处那座高耸的刑台。
“子木哥,等着我。”
“律师找到了,证据也找到了。”
“明天,我们要把那座刑台,变成张伟的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