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刚在转运司衙门歇下,就见杨三多带着两个厢兵抬着个木箱急匆匆进来,木箱打开,里面是三套拆解后的金军步人甲。他指尖划过冰冷的甲片,想起此前承天寨之战中,宋军因甲胄笨重、防护不均吃了大亏,当即让人去请李乃雄和郝郎中。
不多时,李乃雄带着亲兵赶到,郝郎中也挎着药箱匆匆而至。看到木箱里的金军甲胄,李乃雄伸手敲了敲甲片:“这铁壳子硬得很,咱们的弩箭都难穿透,就是太重,寻常士兵穿了连路都走不利索。”郝郎中则蹲下身,伸手捏了捏甲胄的肩颈部位,眉头微皱:“上次救治伤员,见好些人肩骨被震裂,便是这甲胄没留缓冲的余地。”
沈放点点头,突然褪去外袍,只留内衬,指着自己的身体对众人说:“诸位看,这人体就如城池,关节是城门,脏腑是粮仓,经脉是要道。甲胄防护,就得顺着这‘城池’布局来。”他边说边拿起一片甲片贴在胸口,“心口、咽喉是要害,得用厚甲,但肋骨处要留活动缝,不然挥刀都费劲。”
说着他又抓起护肩甲:“金军甲胄护肩太沉,压得人抬不起胳膊。咱们可以改成分层式,外层挡箭,内层垫软皮,既护得住又不碍动作。”杨三多凑上前摸了摸甲胄的缝隙:“头儿,那关节处咋办?金军的护膝一弯就卡壳,上次范二就是因为这被金兵砍了腿。”
沈放弯腰捡起护膝甲,在自己膝盖上比划:“膝盖、手肘要做活页,就像门窗合页那样,能弯能伸。还有头盔,金军的兜鍪遮不住后颈,好多弟兄都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伤了脖子。”他说着在头盔后沿画了个弧线,“加块活动护颈,平时竖着,骑马时能翻下来。”
郝郎中忽然开口:“沈都头这法子好是好,可咱们的铁匠只会打粗铁,哪懂这些精细活?”李乃雄也附和:“而且军中甲胄都是按规制打造,私自改动怕是会被问责。”沈放冷笑一声:“都这时候了还守着老规矩?等金兵打过来,规矩能挡刀子?”
他转头对杨三多说:“你去召集营里的铁匠,就说我要改甲胄样式。先用厢兵的旧甲练手,改好后咱们试穿演练。”又看向李乃雄:“李将军,你手下有不少老兵,让他们试试新甲,好用了再向李知府禀报,就说这是提升战力的急事,想必他不会阻拦。”
李乃雄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也好,承天寨之战后,弟兄们对甲胄怨言颇多,说不定你这改动真能派上大用场。”郝郎中也主动请缨:“我可以帮忙记录伤员常受伤的部位,给你们标注该加厚的地方。”
接下来几日,沈放领着铁匠们在营中忙活。他画了简易的人体图纸,标注出各个要害和活动关节,让铁匠们把旧甲拆解重组。杨三多带着几个厢兵当模特,穿了改好的甲胄来回奔跑挥刀,不合适的地方随时调整。
有个老铁匠不服气,觉得沈放一个厢兵懂什么甲胄,偷偷按老样式打了护胸。沈放见状,让人拿来弩箭,对着新旧护胸各射一箭。旧护胸被射穿一个洞,新护胸虽有凹痕,却没透过去。老铁匠看得目瞪口呆,此后再也不敢偷懒,乖乖按沈放的样式打造。
三日后,第一批改好的十套甲胄出炉。沈放带着杨三多、范二等人穿着新甲胄在校场演练。范二穿着新护膝,膝盖弯曲自如,挥起长刀虎虎生风:“头儿,这甲胄太得劲了!比以前轻了好几斤,砍人都有力气了!”
正在这时,李邈带着刘翊巡营路过校场,见众厢兵穿着样式奇特的甲胄演练,连忙上前询问。沈放把改动的思路说了一遍,又让范二演示了甲胄的活动灵活性。李邈拿起一片护肩甲翻看,赞不绝口:“此等巧思,堪称兵法与匠艺结合!沈都头,你这‘人体布局’之法,当在全军推广!”
刘翊也面露赞许:“若是全军甲胄都这般改动,弟兄们战力定能大增。我这就修书一封,向朝廷举荐此法,让各州铁匠都照着打造。”沈放却摆手:“先不急着上报,等咱们再打几场胜仗,用战绩说话,朝廷自然会重视。”
他望着校场上意气风发的厢兵,心里清楚,改甲胄只是第一步。要对抗金军,不光要兵器趁手,更要让士兵们从心底不再惧怕敌人。而这改良的甲胄,或许就是让他们重拾信心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