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渍在沙地上慢慢散开，像一朵暗色的花，边缘闪着冷光。江临川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敲了三下腕上的机械表——可这一次，熟悉的系统界面没有跳出来。信号被屏蔽了，彻底断了。
苏棠的终端，消失了。
就在三分钟前，她还在指挥车后舱调试“基建守护者”的数据流，一切正常。下一秒，所有连接全部中断。监控回放里，她最后走向的是灰雀的集装箱办公室，门只开了一条缝，两人说话不超过十秒。灰雀递给她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她伸手接过，掌心一合，转身就走。
江临川走进指挥车，调出后台日志。画面停在她指尖滑过鼻梁上那副圆框眼镜的一瞬——那是她的暗号，意思是：“我已经布好局了。”
灰雀推门进来，冲锋衣上全是沙子，肩上的背包沉得几乎要把人压弯。“追踪器接通了。”他声音有点哑，“但不是普通的信号，是生物电传输，嵌进身体那种。”
屏幕亮起，一段三维模型缓缓旋转：是一条干枯的毒蛇标本，脊柱中间有个小突起。放大后能看到里面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正不断发出微弱的脉冲。
“她在维克多办公室动的手。”灰雀一边敲键盘一边说，“三天前，趁着对方去录财经节目，偷偷溜进去换了标本。那条蛇是他最宝贝的东西，每年都会亲手擦一遍。”
江临川盯着毒蛇腹部的缝合线。针脚歪歪扭扭的，和整条蛇的精致做工完全不搭。
“她改了结构。”他低声说，“这不是单向发信，是双向通道。她在等回应。”
灰雀点头：“信号每十七分钟跳一次，经过六个国家的服务器中转，最后都指向东南亚一个加密基站。但刚才……”他拖动时间轴，“最后一次跳跃中断了。现在，信号静默了。”
江临川闭眼三秒，再睁眼时已经往外走。风沙扑面而来，他拉紧衣领，手按住左耳里的微型接收器。
“林野。”
频道接通，背景传来引擎轰鸣。“我在清障区，刚挖出一台埋在地下的中继器，型号没见过。”
“销毁它。”江临川脚步没停，“别碰天线，用磁爆钳直接熔掉核心。”
“明白。”
挂了通话，他拉开越野车门坐进去，灰雀紧跟着上车。车内仪表盘突然闪起红光，主控屏跳出警告：【外部入侵尝试已被拦截，系统锁定】。
他把手放在中控台感应区，输入密钥。屏幕切换成全息投影，全球信号热力图展开。那个熟悉的加密节点又出现了，在缅甸北部，但位置模糊，精度不够。
必须签到。
他闭上眼，心里默念：戈壁机场核心区。
【签到成功，地点：戈壁机场核心区，奖励：近地轨道信号映射技术】
眼前光影一闪，地球轮廓浮现，淡蓝色网格覆盖地表。所有活跃信号变成光点，沿着轨道流动。其中一个赤红色光斑剧烈震动，位于北纬22.3度、东经98.7度交界处，深埋地下。
“找到了。”灰雀看着数据流，“深度约一百二十米，结构像是废弃金矿。供电来自独立核电池，通讯伪装成地质监测网。”
江临川把坐标加密，发给岑疏影。三秒后回复来了：【已转交国际刑警跨境应急组，行动代号“斩链”，预计响应时间四小时】。
“太慢了。”江临川启动车子，“维克多不会等四小时。”
灰雀打开背包，拿出一个银灰色盒子，掀开盖子，九架微型无人机整齐排列。“我改装了穿岩探测器，能提前十分钟摸清内部布局。但需要有人把主控芯片送进去。”
“我去。”江临川踩下油门，车轮碾碎石块，冲上戈壁公路。
后视镜里，指挥车的灯光越来越小。风沙拍打着车身，噼啪作响。车内很安静，只有仪表盘偶尔滴答一声。
忽然，岑疏影的声音切入通讯：“苏棠的项链呢？”
江临川一顿。
“她昨天换了条新链子，你说太显眼，让她摘了。”岑疏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波动，“那条链子，是不是装了备用追踪模块？”
“是。”江临川握紧方向盘，“钛合金编织的，内置量子纠缠粒子对，不怕电磁干扰。但她没戴。”
“错了。”岑疏影说，“她戴了。我看见她出门前绕了两圈，藏进了衣领。现在信号源和毒蛇标本一起消失了，说明它们在同一屏蔽环境里。”
车内沉默了几秒。
“她把自己变成了活体信标。”灰雀低声说。
江临川眼神一冷。维克多抓走苏棠，不是为了谈判，是为了引他现身。而苏棠明明知道危险，还是主动走进去了——因为她清楚，只有深入敌巢，才能彻底毁掉那个地下钱庄的核心账本。
他抬起手，准备再次签到。
“别。”岑疏影的声音传来，“你刚用过系统，还在冷却期，强行激活可能会伤到自己。”
“我知道。”江临川没停下，“但我必须确认一件事。”
他闭眼，默念：太空轨道。
系统迟疑半秒才回应：【签到失败，频率冲突。建议更换目标地点或等待二十四小时】。
正常情况要等。但他不需要正常。
前世执行任务时，他曾连续七十二小时保持神经同步，只为校准一颗失控卫星的轨道。那次差点让他脑死亡，但也让他记住了一件事——这个系统靠的是“地点的存在”，而不是物理规则。
只要那个地方存在，就能签到。
他深吸一口气，把意识沉进记忆深处。漆黑的宇宙中，星辰流转，一颗低轨侦察卫星正划过大气层边缘。那是他重生前最后一次飞行看到的轨迹。
重新定义地点：近地轨道，高度512公里，倾角67度。
系统闪烁几次，终于稳定：【签到成功，地点：近地轨道，奖励：实时星链定位协议】
刹那间，无数光束从天空垂落，交织成网。缅甸北部的山脉被清晰勾勒，地下结构一层层显现。矿洞最深处浮现出一个椭圆形空间，周围有八个岗哨，中央绑着一个人影，脖子上有微弱蓝光——正是那条钛合金项链的信号。
坐标精确到厘米。
江临川立刻同步数据，同时发布指令：“林野，带Emp原型机去边境待命；周媛，通知边防封锁所有地下出口；灰雀，你跟我一起行动。”
“你要亲自去？”岑疏影问。
“不是我要去。”江临川望着前方渐渐出现的机场灯光，“是她让我去的。从她把追踪器放进毒蛇脊柱那一刻起，这场棋就已经开始了。”
越野车疾驰向前，风沙翻滚。远处，机场塔台的灯光刺破黑夜。
灰雀低头检查装备，忽然抬头：“有个问题。”
江临川没看他。
“维克多知道我们能追踪信号，为什么还留着那个标本？他完全可以毁了它。”
江临川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他以为那是他的诱饵。”他说，“可他不知道，真正的陷阱，从来都是猎物自己走进去的。”
车速未减，直冲跑道入口。江临川抬起左手，机械表表面因高频运转泛起细微裂纹。
他准备进行第三次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