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窗边，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书桌上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箱上，反射出一道冷冷的光。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下最后一行代码，然后按下了回车键。紧接着，他关掉了所有程序。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刚过七点，城市还在慢慢醒来，可他的心跳已经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弦。
三十六小时前，南洋新材料的股价突然反弹，账户收益终于锁定了；二十四小时前，苏棠留下了一个硬件密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十二小时前，一辆黑色轿车从楼下缓缓驶过，车牌被泥水糊得看不清，副驾驶座上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只有三个字：“查这个人。”
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在城西岑氏集团总部二十三楼的会议室里，厚重的红木门被推开。财务总监低着头走进来，手里紧紧攥着文件夹，几乎要把脸埋进去。会议桌尽头，岑世昌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转着一支钢笔，袖口的袖扣被他无意识地拨动了三次。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说。”他开口，声音平静，却让人喘不过气。
财务总监咽了咽口水：“昨晚收盘，南洋新材料涨幅收窄到12%，但……市值还不到崩盘前的六成。监管已经正式立案，查‘星海资本’的跨境资金流水，初步认定存在虚假注资和关联交易。”
岑世昌没说话，只是用笔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对手呢？”
“十一个离岸账户同时买入，总投入大概三千万，平均成本四块一八，现在浮盈两千一百万以上。交易路径绕得很复杂，暂时查不到实际控制人。但是……”他顿了顿，“操作节奏太一致了，不可能是散户干的，很可能是有组织的资金在狙击我们。”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突然，岑世昌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钢笔狠狠砸在地上，金属笔帽弹起来撞到玻璃墙，发出“叮”的一声。他又抓起咖啡杯摔了出去，瓷片四溅，褐色的咖啡顺着地毯蔓延开来。旁边一位董事裤子沾上了污渍，却连擦都不敢擦。
“查！”他低吼，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给我查清楚是谁在动我的钱！”
没人敢接话。
他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影挺得笔直。“这不是市场波动，也不是巧合。有人算准了时间，踩着我的命脉往上踩。”他慢慢转过身，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内部有没有泄密？有没有人把审计进度透露出去？有没有人跟外面勾结？”
财务总监额头冒汗：“我们排查了所有接触‘星海项目’的人，目前没发现数据外传。”
“目前？”岑世昌冷笑，“等他们赚完钱，证据早就没了！我要的是结果，不是‘目前’！调监控、查金融记录、翻通讯备份——尤其是最近和岑疏影见过面的校外人员，一个都不能漏！”
“是。”
他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声音压得很低：“通知情报组，启动‘清源行动’。我要知道那十一个账户背后是谁。不管他是谁，敢动岑家的钱，我就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同一时间，周媛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左手无名指轻轻摩挲着素圈戒指，右手飞快地敲着键盘。她刚把一份叫《董事会纪要_补遗v2》的文档上传到公司内网共享目录，文件属性显示“格式错误，建议重新导出”。但实际上，一段音频已经被加密藏进了文件元数据里，伪装成损坏的备份。
她打开邮件客户端，收件人填了一个对外合作项目的公共邮箱——那是江临川提前设好的傀儡账户。附件只有一行字：“请查收补充材料，编号Jx-09。”
点击发送。
她合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药盒，倒出一粒药含在舌下，闭眼深呼吸三次。然后起身走向茶水间，顺手删掉了操作记录，又用管理员权限覆盖了日志。
江临川是在公寓书房收到这封邮件的。
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连上物理隔离的检测设备，运行自检程序。三分钟后，系统安全，无异常。他这才插入专用读取器，导入文件。
隐藏音频自动解码播放。
岑世昌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不管他是谁，只要敢动岑家的钱，我就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
江临川面无表情地听完，把音频反复听了三遍，仔细分析语气和背景里的杂音。没有掩饰，也没有试探，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调出系统界面，输入关键词“岑世昌 行为模式”，跳出几条历史预警：第7章金融风险提示、第17章舆论攻击溯源、第21章财务漏洞清单——三次交锋，对方一直被动应对。而这一次，敌人主动亮出了刀子。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书《企业控制权争夺案例集》，翻到做了标记的那一页，对照岑世昌过去的手段：抹黑舆论、切断资源、清洗人事、打官司……每一步都精准打击弱点，尤其喜欢利用规则来压人。
“学校……”他低声念了一句。
他自己现在还是学生身份，实验室要审批，航空社活动要看教务处脸色。如果对方真动手，第一个目标就是废掉他的合法身份。
他走回书桌，打开电脑，新建文档，写下三条应对方案：
一、准备实验室备用电源，防止突然断电导致数据丢失；
二、提前注册新的社团主体，以防现有资格被撤销；
三、联系校外技术机构，建立独立研发通道。
写完，他合上电脑，站起身，再次走到窗边。
远处教学楼轮廓清晰，G区停机坪上已经有早训的学生集合。东南风轻轻吹来，带着一丝湿意。他抬起左手，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腕表边缘——这不是紧张，只是确认时间节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对方不再怀疑有没有人出手，而是确信背后有人布局。虽然还没证据指向他本人，但“与岑疏影频繁接触的校外人员”这个标签，足够让对方展开全面围剿。
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他没有坐下，也没有再看任何消息。他就这么站着，目光牢牢锁定教学楼东侧的行政办公楼——那里是教务处和资产管理科的所在地。
十分钟过去了，他一动不动。
楼下街道上，一辆清洁车缓缓驶过，车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一张被丢弃的财经报纸。头版标题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两个字：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