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岑疏影正坐在车后座。她没看屏幕,直接划开接听键。
“灰雀。”她说。
全息投影从车载终端升起来,闪了几下,断了两次,最后才稳定。灰雀的脸出现在光幕里,背景是模糊的山林,风很大。
“九爷动了。”他说话很快,“三十七亿美金,经过七层公司洗钱,表面上是去开曼群岛。”
岑疏影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但人没去开曼。”灰雀停了一下,“飞机降在顺安国际机场——平壤。”
车内很安静。司机一直没回头,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你确定?”她问。
“乘客名单上有他,海关也有入境记录。专机号、机型、起飞时间、航线都对得上。不是替身,是他本人。”
她闭上眼两秒,再睁开时语气变了:“接周媛。”
十秒不到,周媛的声音响起:“我在。”
“查最近十二小时内所有进出朝鲜的金融通道,重点看百慕大和瑞士账户,有没有资金流动。”
“明白。”
灰雀还在画面里:“我觉得这不是逃亡。九爷背后有人指使。他走这条路,说明对方能接触朝鲜的金融系统。”
岑疏影看着前方:“要么是军方,要么是维克多。”
周媛的声音又来了:“查到了。一笔二十亿美金的稀土采购款,从朝鲜中央银行汇出,收款方是维克多名下的‘北纬基金’,注册地在百慕大。交易时间是三小时前。”
车里一下子静了。
岑疏影解开安全带,坐直身体:“开曼那边呢?”
“钱已经到账,但没人动。账户被冻结了,只进不出。”
“所以开曼是假的。”她说,“真正的交易在平壤完成。九爷把东西送过去,换来的是维克多的资金支持。”
灰雀点头:“他们用朝鲜银行做跳板,躲开国际监管。这笔钱只要再转一圈,就能合法进入欧美市场。”
岑疏影冷笑:“他知道我们盯着他,故意放出假路线。但他忘了,飞机落地的地方,比钱去哪儿更重要。”
她看向终端:“周媛,把所有数据整合一下。航班轨迹、资金流向、通信记录,做成一份加密档案。”
“你要发给谁?”
“维克多。”
周媛顿了一下:“他不会信的。”
“他不需要信。”岑疏影说,“他只要怀疑就行。”
她站起来,走到副驾驶旁:“司机,改道。去b区指挥中心。”
车子立刻调头。红灯亮就停,绿灯一亮就冲出去。
二十分钟后,岑疏影走进地下三层的屏蔽室。房间没有窗户,墙上全是监控屏。周媛已经在主控台前等着。
“档案准备好了。”周媛递来一块黑色密钥卡。
岑疏影接过,插进读取口。屏幕上出现文件内容:三段视频、七组资金图谱、一段音频。
“怎么发?”周媛问。
“不用常规方式。”岑疏影输入一串字符,“走苏黎世银行三年前的那个后门账号。维克多以为那条线早就断了,但他忘了,当初是他自己留下的入口。”
周媛看着她操作:“你要写什么?”
岑疏影敲完最后一行指令,光标停在附言框。
她打字:老朋友,你在平壤的生意,做得比华尔街还热闹。
按下发送。
进度条走完,系统提示“已送达”。
“现在呢?”周媛问。
“等。”
她走到监控墙前,放大东亚地图。红色光点标着平壤的位置,旁边是资金流动模拟图。
“如果维克多想保住这条线,他会联系九爷。”她说,“如果他觉得危险,就会让九爷消失或切断联系。不管哪种,都会留下痕迹。”
周媛打开追踪程序:“我已经在九爷的通讯频段埋了监听节点,只要他开机,我们就能定位。”
岑疏影点头:“灰雀那边怎么样?”
“信号断了。最后位置在慈江道山区,可能是人为干扰。”
“他没事。”岑疏影说,“他要是出事,不会只断信号。”
她坐下,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红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十分钟了,没有新消息。
周媛小声说:“维克多还没动。”
“他在看。”岑疏影说,“他在确认这是不是陷阱。”
又过了十分钟。主控台突然响了一声。
新消息提醒。
不是维克多发来的,是系统警报:目标账户出现异常登录,Ip来自卢森堡数据中心。
“是他。”周媛说。
“他打开了。”岑疏影站起来,“现在他在查那笔朝鲜汇款。”
她走到另一台终端,调出维克多控制的所有基金状态。其中一只叫“南十字”的离岸基金正在快速调动资金。
“他在转移资产。”周媛说,“动作很快,像是要避开什么。”
“不是避开。”岑疏影摇头,“是准备付款。他要给九爷加钱,或者……买断。”
她转身看周媛:“启动‘回音协议’。”
周媛愣了一下:“你是说……反向追踪?”
“对。让系统假装是维克多的内部审计程序,顺着他的操作往回爬。只要他连上九爷的任何一个联络点,我们就拿到入口。”
周媛开始敲键盘。屏幕上弹出多个窗口,数据飞快滚动。
五分钟后,她抬头:“进了。他在用一个加密频道联系平壤的中间人,代号‘渡鸦’。”
“录音。”岑疏影说,“不要打断,也不要暴露。”
周媛点头,开启无痕捕获。
岑疏影回到监控墙前。地图上的红点还是不动,但资金热力图已经开始变。一股新的资金流从卢森堡出发,经塞浦路斯中转,直奔朝鲜边境的一家私人结算所。
“他在付钱。”她说,“不是撤退,是加注。”
周媛忽然开口:“灰雀发来新信息。”
画面没亮,只有声音。
“九爷在平壤东区。”灰雀的声音很低,“他见了一个人,穿军装,但没戴军衔。对方拿走了U盘,九爷签了文件。交易完成了。”
岑疏影问:“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查不到。但我拍到了车牌。属于朝鲜外贸省下属机构,专门负责对俄能源合作。”
“又是能源。”岑疏影冷笑,“维克多用美元打通这条路,再用资源换黑钱。九爷只是个中间人。”
她看向周媛:“把刚才那段通话记录打包,加上车牌照片,再发一次。”
“还要发给维克多?”
“不。”岑疏影说,“发给九爷。”
周媛惊讶:“他会知道我们在盯他。”
“他知道更好。”岑疏影说,“我要他明白,维克多已经开始怀疑他。而我们……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她输入发送指令,附言只有一句:你送去的东西,他们已经开始查了。
发送成功。
房间里安静下来。三块主屏亮着:一块显示资金流向,一块是卫星地图,一块是通信监控。
没人说话。
四十分钟后,维克多的“南十字”基金突然停止操作,所有资金冻结。
同一时间,九爷的加密频道收到一条新消息,来源未知。
周媛念出来:“任务完成,后续由总部接手。保持静默。”
岑疏影眯起眼:“总部?维克多没有总部。他是独来独往的人。”
“除非……”周媛犹豫,“他背后还有人。”
岑疏影没回答。她盯着地图上的红点,手指慢慢摸着手表表冠。
突然,主控台发出短促警报。
检测到远程访问请求,来源:平壤西郊数据中心。
周媛迅速切换防火墙:“他们在试探我们的系统。”
“别拦。”岑疏影说,“放他们进来一点。”
周媛犹豫:“万一他们植入病毒……”
“不会。”岑疏影说,“他们只想确认我们掌握多少。让他们看到我们在追踪资金,但卡在最后一步。”
周媛调整权限,开放部分虚假数据层。
几秒后,入侵者退出。
“走了。”周媛说。
岑疏影点头:“他们在怕。怕我们挖得太深。”
她站起来,走向墙边。虽然这里没窗,但她习惯了这个动作。
“接下来,等九爷反应。”她说,“他会来找我们,或者……被灭口。”
周媛看着屏幕:“你觉得他会选哪条路?”
岑疏影没回答。她拿起密钥卡,插进另一个接口。
屏幕上跳出一段音频文件,标题是空的。
她点了播放。
第一句话响起时,她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