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针,刺穿王都的寂静。
埃律西昂的钟楼敲响了午夜十二下,余音在湿漉漉的石板街道上回荡,仿佛为即将到来的命运敲响丧钟。
大教堂的尖顶隐没在云层中,唯有司法宫那盏永不熄灭的青铜灯,在风雨中摇曳着微弱却执拗的光。
那里,正举行一场秘密审判——不记名、无记录、不见证人。
而被审判的人,尚未入罪;主持审判者,早已定罪于心。
莱恩·凯尔站在司法宫外的拱廊下,黑袍裹身,银质“国王之眼”徽章悬于胸前,冷光映着雨水滴落。
他没有撑伞,只是凝视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就在三小时前,他收到一封盲文信笺,出自地下辩护组织“哑律”律师之手:
“他们要用一本《祷告书》判一个人死刑——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莱恩闭上眼,系统悄然激活。
【万物词条系统·已升级至Lv.6】
【可追溯物品百年过往,解析人物深层心理轨迹,预读未来三日内关键节点(概率性)】
再睁眼时,世界已不同。
每一缕风都带着信息,每一块砖石都在低语。
第一幕:死囚的清白
地牢深处,一名年轻书记官蜷缩在铁栏后,双手沾满墨迹与血污。
莱恩走近,目光一凝——
【姓名:托马斯·维林】
【身份:司法宫三级书记员(真实身份:前王室档案助理)】
【状态:恐惧、清醒、记忆封锁中】
【近期经历:昨夜整理旧案卷宗时,发现编号07 - Ex的“赤月献祭案”判决书上有伪造签名。】
【隐藏词条:曾目睹大法官洛伦佐深夜焚烧一本黑色祷告书,书页燃烧时浮现猩红符文。】
莱恩眼神骤冷。
他知道这个名字——“赤月献祭案”,七年前轰动全国的连环女童失踪案,最终以一名流浪诗人被处决结案。
但民间传言,真凶从未伏法。
而现在,一个小小书记员,因发现了真相的碎片,即将被以“亵渎圣典”的罪名送上断头台。
罪证?一本从他床下搜出的《教会晨祷书》。
表面看,不过是本普通经书。
但在莱恩眼中——
【物品:《晨祷书》(第十三版修订本)】
【词条1:由教会统一印制,无特殊标记】
【词条2:扉页指纹属于托马斯,但内页第三十七页有他人油渍残留——来自戴手套的手指滑动痕迹】
【词条3:纸张纤维检测显示,此书曾与其他六本相同版本一起存放于司法宫密档室,长达五年】
【隐藏词条:真正的原版《祷告书》藏于大法官私人礼拜堂暗格,封面镶嵌圣钉残片,内页用隐形墨水书写着“血契仪式流程”。】
莱恩嘴角微扬。
原来如此……你们不是在审判他,是在销毁证据。
第二幕:共谋者的圣坛
翌日清晨,审判庭开启。
高台之上,洛伦佐·赫尔斯通端坐如神只。
雪白长袍,金线刺绣,手持权杖,面容肃穆。
他是王国司法体系的象征,是法律本身的化身。
民众称他为“铁面大法官”。
【姓名:洛伦佐·赫尔斯通】
【身份:皇家大法官(实权掌控者)、七大贵族联盟代理人】
【状态:焦虑值87%,精神压抑,信仰崩塌边缘】
【近期行为:连续七夜祷告未果,体内魔力紊乱,疑似被古老契约反噬】
【隐藏词条:其母当年曾将他的灵魂作为祭品献给“缄默之神”,换取家族百年权势;如今契约到期,需以他人之命续签。】
【终极词条:真正的《祷告书》是他执行献祭仪式的核心媒介,每一次审判,都是对邪神的一次低语供奉。】
所以……所谓的司法公正,不过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人牲仪式?
莱恩立于旁听席最前排,不动声色。
此时,监察使塞巴斯蒂安步入法庭,披着教会深灰斗篷,眸光如冰。
两人目光交汇。
【姓名:塞巴斯蒂安】
【身份:教廷第七监察使、神术审判团特使(真实立场:潜伏改革派)】
【状态:怀疑当前审判程序合法性】
【隐藏词条:携带“真理之镜”碎片,可在关键时刻揭露虚假圣物。】
他还未站队,但已在动摇。
莱恩知道,这场战斗不只是为了救一个人,更是要撕开整个司法系统的腐肉。
第三幕:盲者的证言
“哑律”律师出庭作证——一位双目失明的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而来。
“我虽看不见光明,”他声音沙哑,“但我听见了法律的哀鸣。”
他提出三点质疑:
1. 为何一本普通祷告书会被列为“禁忌圣物”?
2. 为何托马斯从未接触过密档室,却‘恰好’拥有与其他六本并列存放的书籍?
3. 若真意图亵渎,为何书中并无任何异端文字?
无人回应。
直到莱恩起身。
全场寂静。
“陛下赐我‘国王之眼’之职,非为尊崇权力,而是穿透谎言。”
“今日,请容我——阅读这本书的真实。”
他伸手,拿起那本《晨祷书》。
集中精神。
系统全开。
刹那间,无数词条如星河倾泻。
下一秒,他朗声道:
“这本《祷告书》,在过去五年中,从未离开过司法宫地下三层东侧密档室。而被告托马斯,过去三个月的出入记录显示,他最高权限仅至二层文书库。”
“真正接触过这本书的人——是昨夜两点零七分,独自进入密档室的大法官阁下本人。”
“更有趣的是……”莱恩抬眼直视洛伦佐,“您手中的权杖顶端,刻着与本书隐形墨水相同的符文序列。它们不属于任何现存教会典籍——而是‘缄默教团’的秘仪语言,意为:‘以伪法代真神,以无辜换永生’。”
人群哗然。
洛伦佐猛地站起:“荒谬!你有何证据?”
莱恩冷笑,转身看向塞巴斯蒂安:“监察使大人,若您愿意,请启动‘真理之镜’,照一照这本《祷告书》。”
塞巴斯蒂安沉默三秒,缓缓点头。
一道银光洒落。
书页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原本空白的第三十七页,赫然浮现出一行行猩红文字:
“第七位献祭者将在正义之庭倒下,其冤屈化为锁链,加固神门。”
正是“血契仪式”的一部分!
全场死寂。
连老刽子手亨利也从角落站起,摘下帽子,低声呢喃:“我砍过二十个‘罪人’的头……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经书。”
第四幕:崩塌的规则
洛伦佐面如死灰。
他想逃,却发现四肢僵硬——塞巴斯蒂安已施加神术禁锢。
莱恩步步逼近,声音如刀:
“你以为你是法律的守护者?不,你只是邪神豢养的祭司。
你以为你能掩盖一切?
可你忘了——这个世界上,终于出现了能‘看见词条’的人。”
他当众宣布:
“根据《王国根本法》第十三条:凡利用司法职权施行非法献祭者,视为叛国。
洛伦佐·赫尔斯通,现予停职查办,移交教会异端审判庭与王室特别调查局共同审理。”
掌声如雷。
不是来自贵族,而是来自门外聚集的平民、书记员、狱卒、甚至低阶卫兵。
他们举着火把,喊着同一个名字:
“莱恩!莱恩!莱恩!”
尾声:雨中的祷告
当晚,老刽子手亨利来到莱恩府邸,递上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这是我在行刑台底下藏了二十年的东西,”他说,“每一个被冤杀的人,我都记下了他们的名字……现在,交给你了。”
莱恩接过钥匙,望着窗外仍未停歇的雨。
司法宫的黑暗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还有更多“祷告书”在默默燃烧,更多“正义”正在沦为献祭的柴薪。
但他不再畏惧。
因为他已不再是那个码头脚夫。
他是——能看见万物真相的执法者。
而这一次,他要让整个王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恶魔。
下章预告:第33章《皇女的沉默婚礼》
——她要嫁给一个死人,而婚礼现场,将响起第一声“神谕”。
夜雨未歇,司法宫的青铜灯终于熄了。
莱恩站在空荡的办公室中央,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未干的血痕。
墙上的职阶铭牌已被收走——“皇家首席大法官”六个烫金字体如今躺在监察使的封印匣中。
停职令措辞冰冷:“越权干预神圣审判程序,动摇王国法统根基。”
可他知道,真正动摇根基的,是那本浮现出猩红符文的《祷告书》,是洛伦佐口中低语的“缄默之神”,是三十年来无数冤魂在断头台前无声咽下的最后一声辩白。
他缓缓坐下,指尖轻抚桌面,取出那枚早已蒙尘的布牌——一面绣着天平,另一面却用暗红丝线勾出一只睁开的眼睛。
这是他成为见习调查员时,从码头工棚带进王都的第一件信物。
没人知道,这块布牌里,藏着加尔文教授亲手缝制的“灵音瓶”。
此刻,瓶身微颤。
莱恩闭目,低语启动咒文。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声音自瓶中渗出,如蛇行于骨缝:
“法律?法律不过是权贵擦嘴的布。既然无人守序,那就由我来决定谁该下地狱。”
赫尔斯通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三遍。
这不是预录的供词,而是灵魂最深处的呓语——只有在濒临崩溃、信仰彻底瓦解的瞬间,才会被“灵音瓶”悄然捕获。
加尔文曾说:“真正的真相,不在证据里,而在人不敢承认的念头中。”
全场哗然的画面仿佛重现眼前。
当这声音在审判庭公开播放时,连最顽固的贵族法官都变了脸色。
而塞巴斯蒂安——那位始终冷眼旁观的教会监察使——终于迈步而出。
他立于高台边缘,灰袍猎猎,声如寒铁:“若此书确为施术媒介,按《神律第十三条》,主审官即刻丧失审判资格。”
话音落,神术降临。
银光如刃剖开虚妄,直指托马斯额头——那里,一道陈旧封印裂开,鲜血缓缓溢出。
少年书记官猛然睁眼,瞳孔泛起诡异金纹,脱口而出:
“我看见了……那天夜里,赫尔斯通走进药剂室,把标着‘安神酊’的瓶子换成了黑液!他还对空气说:‘第七个祭品已就位,门会更稳一些。’”
人群炸裂。
“真相!真相!”怒吼响彻云霄。
平民、狱卒、文书官,甚至曾为赫尔斯通抬轿的老仆,齐齐点燃火把。
他们不再呼喊法律,不再祈求公正,只一遍遍嘶吼那个名字——
“莱恩!莱恩!”
唯有老亨利沉默。
他站在刑场尽头,手中火炬缓缓熄灭,灰烬飘散如蝶。
三十年来,每一次行刑后他都会高喊“正义已彰”,那是制度强加给刽子手的台词。
可今夜,他第一次没有开口。
因为他终于看清:有的判决,本身就是罪。
而现在,风暴过后,反扑来临。
停职令下达得如此迅速,几乎像是早有准备。
王都高层震怒于一个“出身贱民”的调查官竟敢当众羞辱司法体系,哪怕他揭穿的是邪教阴谋。
但莱恩不怒,也不惧。
他望着窗外,无数纸鹤正随风盘旋——那是民间自发折写的“无名证词”。
有人写下亲人冤死的案号,有人画出当年被销毁的卷宗图样,还有孩子用稚嫩笔迹写着:“我爸爸没偷面包,他只是饿。”
这些纸鹤没有目的地,却都在向同一个方向飞去——司法宫的方向。
系统悄然浮现,蓝光微闪:
【命运分歧点标记冷却完毕,可再次激活】
这意味着,他能再次窥视未来的可能性节点。
一次逆转乾坤的机会,正在酝酿。
他起身,吹灭油灯。
翌日清晨,王都东区,“真相当铺”的铜铃轻响。
莱恩褪下黑袍,换上旧日码头工的粗布衣,肩头还沾着潮湿的苔藓味。
贝尔托——这个曾替他销赃假证件的矮人——销赃者——从后堂探出头,胡子打着结,眼神却锐利如刀。
“你疯了?全城都在搜你的‘越权证据’,你还敢露面?”
莱恩一笑:“所以我穿成这样。”
贝尔托哼了一声,递来一只密封陶罐,表面涂满防水蜡,底部刻着一只倒悬的眼睛。
“昨夜塞进门缝的,”他说,“没留名。但我觉得……它是冲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