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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鸦狩是在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冷与仿佛被架在火上灼烧的燥热交替侵袭中,艰难恢复意识的。

他依旧蜷缩在那处隐蔽的灌木丛深处,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清晨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点斑驳的光晕,却驱不散他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令人牙关打颤的寒意。

好冷……

然后下一刻,一股毫无预兆的滚烫热流又猛地从胸腔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烧得他口干舌燥,眼前阵阵发黑。冷热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交替、撕扯,让他这具早已透支到极限的身体发出了最凄厉的抗议。

他尝试动弹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却是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从各大关节处传来的尖锐酸痛,尤其是肩胛、手肘和膝盖,仿佛有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在里面不断搅动。喉咙里干涩得发疼,胃部一阵阵翻江倒海,恶心感直冲喉头,让他不得不强行吞咽着几乎不存在的唾液,才勉强压下那令人眩晕的呕吐欲。

“呵……”他扯动嘴角,想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却只逸出一丝带着滚烫气息的、微弱的气音。

发烧了。

在这种季节,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或者说,是长久压抑后的短暂崩溃,躲在野外吹了一夜冷风,然后……很“惊喜”地发烧了。

真是……糟糕透顶,又……意料之中。

这具身体,终究不是铁打的。连续数月的高强度消耗,本源亏损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昨夜那场无声的痛哭更像是在摇摇欲坠的堤坝上凿开了最后一道口子,所有被强行压抑的疲惫和虚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吞没。

“太丢脸了……”他在心里无声地呻吟。明明快到夏天了,居然还能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若是被黑绝或者带土看见,恐怕只会嗤笑他的无能;若是被美琴阿姨或是鼬知道……他几乎能想象出他们担忧心疼的眼神。

不,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分。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扶住树干,试图支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金星乱冒,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却是冰凉的冷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与脖颈处的冰冷形成了诡异的对比。脸上那个半脸面具似乎都有些碍事,被他无意识地碰歪了。

不能以这副样子行动。

他靠在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等待那一波强烈的眩晕感过去。然后,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双手艰难地、却异常稳定地开始结印。

未→巳→寅→亥→辰!

查克拉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流过近乎干涸的经脉,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依旧精准地控制着,引导着它们编织、构筑。微光闪过,他瘦小的身形在光影扭曲中迅速拔高、舒展,再次化为了那个身披鸦羽暗纹斗篷、身形修长的成年体“鸦”。

变身完成的瞬间,一股更加强烈的虚脱感几乎将他击垮。他踉跄了一下,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才避免直接摔倒在地。成年体的形态虽然带来了更强的力量感和更广阔的视野,但维持它所需的查克拉和精神力,对此刻高烧状态下的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感觉了一下身体状态。

头晕目眩,视野边缘带着模糊的重影;时冷时热的感觉并未因为变身而减轻,反而因为体型增大似乎更加明显了;关节处的酸痛依旧存在,只是被更强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恶心感在胃里翻腾,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火。

“还好……”他低声自语,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高烧特有的沙哑和沉闷,“至少……还能动。”

这点痛苦,比起血化身消散时的灵魂撕裂感,比起本源亏损带来的永无止境的虚空与幻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重新戴正了脸上那副纯黑的半脸面具,将所有的痛苦与脆弱死死掩藏在冰冷的面具和宽大的斗篷之下。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确保没有任何破绽。

发烧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木叶那边,关于“鸦之里”单方面共享情报的“交易”,已经拖延了将近半年。虽然他知道木叶高层定然极不情愿,内部扯皮和拖延是必然的,但他不能让他们真的以为这只是玩笑,或者觉得自己可以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他需要去露个面,敲打一下,尤其是那个心思阴暗的团藏。

而且,去给那老东西添点堵,看着他憋屈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或许……能让这糟糕的身体感觉稍微好受一点?鸦狩有些恶劣地想道。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涌上的又一股恶心感,辨明方向,身形晃动,如同融入林间光斑的暗影,朝着木叶隐村的方向,略显迟缓却依旧坚定地掠去。

每一下瞬身,都牵扯着关节的酸痛和脑海中的眩晕。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那股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燥热。他必须分出更多的心神去压制身体的不适,维持变身术的稳定,以及……确保自己不会在半路上因为头晕眼花而一头栽倒。

这段原本不算太远的路程,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

火影大楼,顶层会议室。

气氛比起数月前九尾之乱刚结束时,少了几分外露的悲怆,却多了几分沉郁的暗流。关于重建、关于权力分配、关于宇智波、关于那个神秘“鸦”及其背后的“鸦之里”……无数问题堆积在一起,让每一次高层会议都充满了无形的角力。

今天讨论的重点,依旧是宇智波一族的安置问题,以及……如何应对“鸦”的威胁。

“关于族地迁移,我认为还需要从长计议。”猿飞日斩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疲惫,“过度刺激宇智波,只会将可能的朋友推向敌人......”

“敌人?日斩,你太天真了!”志村团藏用拐杖重重顿地,独眼中寒光闪烁,“宇智波从来就不是朋友!看看九尾眼中的写轮眼!看看那个‘鸦’对宇智波的维护!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迁移族地,加强监视,是必须的措施!”

“团藏长老此言差矣。”水户门炎推了推眼镜,“‘鸦’对宇智波的所谓‘维护’,更多是出于他对‘天才’的收集癖。若我们因此将宇智波彻底推向边缘,岂不是正合他意,让他更容易‘拐带’宇智波的人才?而且之前这人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转寝小春也点头附和:“而且,那个‘鸦’神出鬼没,实力莫测,我们至今未能掌握其行踪和‘鸦之里’的据点。激怒他,对现在的木叶没有好处,水门和玖辛奈还在那人手里。”

“难道就因为他几句威胁,我们就要对宇智波放任自流?就要对他提出的不平等条约全盘接受?”团藏声音提高,带着怒意,“情报共享?简直是荒谬!这等同于将木叶的命脉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敌人手中!”

“关于情报共享的范围和方式,还可以再磋商……”猿飞日斩试图缓和。

“磋商?拿什么磋商?我们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团藏冷笑。

就在会议室内争论渐起,气氛有些僵持不下之时——

会议室中央的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再次泛起了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涟漪。

一股淡淡的、带着些许寒意的雾气弥漫开来。

“嗬……讨论得这么激烈,是在商量怎么赖掉我的‘报酬’吗?”

一个沙哑中带着明显鼻音,却依旧不改其戏谑本质的年轻嗓音,突兀地响起。

雾气汇聚,那道身披鸦羽暗纹斗篷、戴着纯黑半脸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悠然自若地出现在会议桌旁的空位上。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出现后,并未像之前那样挺拔站立,而是显得有些“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甚至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有些头疼。

正是“鸦”!

“保护火影大人!”

暗部们再次瞬间反应,苦无和忍刀出鞘,杀气锁定。

“啧,每次都是这套,能不能有点新意?”“鸦”似乎连抬眼看的兴致都缺缺,只是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或者说,是某种不适感?“放心,今天没兴趣动手。我就是来……收个账。”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主位的猿飞日斩身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我说三代目,这都过去快半年了吧?我要的木叶情报呢?别说你们还没整理好?木叶的办事效率,已经低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吗?”

猿飞日斩面色凝重,握着烟斗的手指紧了紧。他能感觉到,今天的“鸦”似乎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强势,但那声音里的沙哑和鼻音,以及那略显惫懒的姿态,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鸦’先生,木叶历经九尾之乱,百废待兴,情报整理工作千头万绪……”猿飞日斩试图解释。

“停——”“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甚至夸张地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不想听借口。百废待兴?所以就有理由拖欠我的‘救命报酬’?要不是我,你们失去的就不止是四代目夫妇,还有一堆暗部和未来可能的天才了。这点,在座的各位,心里没数吗?”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几个曾经被他救下的暗部,那几人虽然依旧警惕,但眼神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复杂。

“还是说……”“鸦”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尽管因为这杀意的主人似乎状态不佳而显得有些飘忽,却依旧让在场所有人脊背一凉,“你们觉得,我‘鸦’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以随意糊弄?”

他猛地站起身!

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他的不适,他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虽然立刻稳住,但那瞬间的滞涩,却被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志村团藏敏锐地捕捉到了。

团藏独眼中精光一闪。这家伙……状态不对!声音沙哑,气息似乎也有些紊乱,刚才起身时甚至有些晃动……难道是受伤了?或者……病了?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团藏心中蔓延开来。如果“鸦”真的状态不佳,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试探他底线,甚至……留下他的机会?

“放肆!”团藏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鸦’!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木叶的情报,岂是你说要就要的?!”

“鸦”缓缓转过头,面具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钉”在团藏身上。那目光依旧深邃,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但团藏却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强撑的意味。

“哦?我不能撒野?”“鸦”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而带着鼻音,听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惑人?却又冰冷刺骨,“团藏,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还是你觉得,我太久没来,脾气变好了?”

他一步步朝着团藏走去,脚步看似沉稳,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和关节酸痛不断干扰着他的平衡,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维持住这副从容不迫的表象。胃里的翻腾感也越来越强烈,恶心感一阵阵上涌,让他几乎要维持不住冰冷的语调。

团藏看着他走近,心中警惕与贪婪交织。他暗中对身后的“根”部成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你的威胁,对木叶无效!”团藏硬撑着气势,独眼死死盯着“鸦”,“想要情报?可以!拿出你的诚意来!或者……留下你那张装神弄鬼的面具!”

话音未落,数道隐藏在会议室阴影中的“根”部成员骤然暴起!他们如同潜伏的毒蛇,出手狠辣刁钻,苦无、千本、束缚锁链,从各个角度袭向“鸦”,目标直指他的要害和关节,显然是打着生擒或重创的主意!

“等等!”猿飞日斩惊呼出声,他没想到团藏竟然敢在会议上直接动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鸦”似乎因为“状态不佳”而反应慢了半拍。他没有立刻动用那诡异的雾化能力,而是看似“狼狈”地侧身、格挡、闪避。动作依旧流畅,却少了那份绝对的从容,甚至有一次,一道苦无几乎是擦着他的斗篷边缘划过,带起几缕被割断的鸦羽。

“呵……找死。”

“鸦”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以及……某种压抑不住的烦躁。他似乎厌倦了这种缠斗,空着的那只手随意一抬。

一股阴冷、混乱却又带着庞大生命力的查克拉波动再次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正是上次震慑全场的那股力量!

然而,这一次,这股力量似乎有些……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那阴冷死寂的气息依旧让人心悸,但那蓬勃的生命力却显得有些躁动和紊乱。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根”部成员闷哼一声,被这股力量正面冲击,查克拉运行瞬间滞涩,动作僵直了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僵直!

“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指尖萦绕着翠绿色的自然能量光芒,看似轻描淡写地在每个僵直的“根”部成员额心点过。

没有惨叫,没有鲜血。那些被点中的“根”部成员,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双眼翻白,失去了意识。他们的查克拉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生命力被强行压制到了最低点。

这种手段比较方便,还不至于这些人直接死掉,休养几日就行,滥杀无辜可不是自己的作风。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其他暗部反应过来时,那几名动手的“根”部已经全部倒地。

“鸦”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他按在胸口的手,和那明显急促了一些的呼吸,都暴露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消耗巨大。

他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看向脸色铁青的团藏。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鸦”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杀意如此真实,以至于会议室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团藏,你是不是觉得,我‘鸦’不敢在木叶杀人?”

他一步步逼近团藏,周身那股不稳定的、混合着生与死矛盾的查克拉波动再次凝聚,虽然依旧有些紊乱,却更加危险。

“还是说,你觉得用这几条杂鱼的命,就能试探出我的底线?看我状态不对就认为能拿下我?”

团藏独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即使状态明显不对,“鸦”依旧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和果决狠辣的手段!那瞬间制服多名“根”部精锐的能力,以及那完全不受约束的杀意,都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你……!”“团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拐杖。

“我最后说一次。”“鸦”在团藏面前站定,微微俯身,面具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那双露出的黑色眼眸中,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旧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情报,三天之内,送到老地方。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压迫感。

“如果下次我来,还是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钻进每个人的耳膜,“我不介意亲自来取。至于用什么方式,取走多少……就看我的心情了。”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脸色惨白、独眼中充满屈辱和杀意却不敢再妄动的团藏,转而看向猿飞日斩。

“三代目,管好你手下的狗。下次,我不会再留手。”

他仿佛耗尽了耐心,也不再维持那副戏谑的姿态,直接转身,朝着会议室墙壁的方向走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直接穿透了坚实的墙壁,消失不见。

没有结印,没有空间波动,就这么违背常理地穿墙而去!

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几名昏迷的“根”部成员,以及脸色难看至极的木叶高层。

猿飞日斩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他知道,“鸦”的最后通牒,木叶必须重视了。这个神秘人,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也更加……不可预测。尤其是他今天那明显异常的状态,非但没有让人感到安心,反而更添了几分诡谲和不确定性。

团藏死死攥着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耻辱!奇耻大辱!他一定要找出“鸦”的弱点,一定要将这个威胁彻底铲除!

而此刻,穿透墙壁离开的“鸦”,在确认脱离所有视线后,几乎是立刻扶住了旁边一棵大树,剧烈地喘息起来。

高烧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刚才强行调动查克拉和发动能力的消耗,更是雪上加霜。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火焰灼烧,关节处的酸痛变本加厉。

“咳咳……”他忍不住低咳了几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辨认了一下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离开木叶。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一时任性从鸦之里出来。

他必须立刻回去。回到那个能隔绝一切窥探、能让他稍微卸下伪装、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

木叶的威慑已经达成,尽管过程比他预想的更加艰难。接下来,他需要时间,来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让他倍感无力和狼狈的高烧。

(第六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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