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李青指尖的龙鳞弹珠突然发烫,折射出的光斑在秘道石壁上投出个模糊的“洛”字。他猛地顿住脚步,道袍后背的白梅印记与袖中黄麒麟的绣样同时震颤——这是玉麒麟血脉对邪祟的预警,且方位直指洛阳。
“洛阳出事了。”柳念眉将拼合的蛇纹玉佩贴在石壁上,玉佩青光流转,竟在石面上显影出幅地图,洛阳城的位置被朱砂圈住,旁边标注着“国子监贡品”五个小字,笔迹与镇龙棺铜牌上的“玄武年”如出一辙。
苏荣的青铜药箱突然“咔哒”作响,箱盖自动弹开,里面的银针齐刷刷指向西方。她捡起根银针细看,针尖沾着的不是药粉,而是极细的黑色鳞片,与赵玄阴右脸的狐鳞同源:“是往生教的余孽。这些鳞片带着尸气,且刚离开宿主不久,说明洛阳的事与阴无常脱不了干系。”
黄麒麟从李青袖中探出头,鼻尖嗅了嗅空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它项圈上的令牌纹路突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段画面:洛阳县衙的大堂上,个穿官服的人正对着卷宗发抖,卷宗上的墨迹未干,画着几箱盖着明黄绸缎的贡品,绸缎边缘露出个小小的“阴”字刺青。
“是洛阳县令。”李青认出那官服的品级,“他在怕这些贡品。”
三人快马加鞭赶往洛阳,抵达时正值暮色四合。城门校尉见他们腰悬法器,低声提醒:“三位小心,近几日城里不太平。听说国子监来了批贡品,护送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腰间都纹着黑字,夜里还能听见仓库里有撞墙声。”
柳念眉摸了摸鬓角的银簪,簪头蛇纹突然竖起:“仓库在哪?”
“就在西市的废弃粮仓,”校尉往暗处指了指,“那边守得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对了,昨天有个乞丐说,看见护送的人往粮仓里抬了个穿囚服的女子,那女子的手被铁链锁着,指甲缝里全是血。”
黄麒麟突然窜进巷尾,李青三人紧随其后。粮仓的木门上挂着把大锁,锁孔里塞着半截梅花枝,枝桠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是玉麒麟血脉特有的淡金色,与李青指尖的龙鳞弹珠同源。
“是自己人留下的记号。”李青折断梅花枝,枝断处渗出的汁液在月光下凝成朵小梅花,“这是清寒师姐传下的暗号,意思是‘内有冤魂,速救’。”
苏荣从药箱里取出瓶药水,泼在粮仓的木墙上。药水所过之处,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掌印,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拍墙。掌印的边缘泛着黑气,却在靠近梅花枝时化作白烟——显然是被囚禁的人在挣扎,且身上有玉麒麟血脉的庇护。
“撞墙声是这么来的。”柳念眉的银簪突然指向粮仓顶部的气窗,“里面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七个——你看掌印的大小,有男有女,还有孩子的。”
黄麒麟纵身跃上粮仓顶,用爪子扒开气窗的栅栏。栅栏的缝隙里传出微弱的呼救声,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响动。李青攀着墙缝爬上去,透过气窗往里看,只见粮仓中央堆着七口大箱子,箱子上的明黄绸缎绣着“国子监”三字,可绸缎底下的木板上,竟用鲜血画着往生教的招魂阵。
“他们在借贡品运人。”李青的声音发沉,“箱子里的人被铁链锁着,每口箱子都对着阵眼,这是在养‘七星煞’——用七个属阴的人血祭,能换来短暂的不死之身。”
他正说着,粮仓的门突然开了。几个穿黑衣的人走了进来,腰间的“阴”字刺青在火把下泛着油光。为首的人手里拿着本账簿,翻到某页时突然冷笑:“三号箱的玉麒麟后裔还在闹?给她灌点‘锁魂汤’,别坏了主教的大事。”
李青的心猛地一沉。玉麒麟后裔?难道清寒师姐的族人还有幸存者?
黄麒麟突然从气窗跃入粮仓,对着黑衣人扑去。它的鬃毛在黑暗中炸开,项圈令牌的金光将整个粮仓照得如同白昼。黑衣人的“阴”字刺青在金光下冒烟,露出底下更深的纹路——是赵玄阴的本命符咒,显然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是神兽!”为首的黑衣人脸色骤变,抽出腰间的弯刀就往黄麒麟砍去,“快放‘阴蜂’!”
另几个黑衣人立刻打开腰间的竹筒,无数黑色的蜂虫嗡嗡飞出,每只蜂的尾针都闪着绿光。苏荣在气窗外用银针组成结界,针尖的药粉让蜂虫不敢靠近,却听见箱子里传来痛苦的闷哼——显然有人被蜂虫蛰到了。
“李大哥,左数第三口箱子!”柳念眉的银簪突然飞向那口箱子,簪尖的毒液射穿木板,溅出淡金色的血珠,“是她!”
李青踹开气窗跳下去,桃木剑横扫,将围攻黄麒麟的黑衣人逼退。他冲到第三口箱子前,挥剑劈开锁扣,箱盖弹开的瞬间,股熟悉的梅香扑面而来——箱子里坐着个穿囚服的女子,青丝散乱,嘴角沾着血,可脖颈处的白梅胎记,与李青后背的印记分毫不差。
“你是……”女子的声音嘶哑,看见李青后背的梅印时突然睁大眼睛,“玉麒麟主脉的人?”
“清寒师姐是我姑婆。”李青扶她出来,发现她的脚踝被铁链锁着,铁链上刻满了往生教的符咒,“他们为什么抓你?”
“因为我知道‘阴兵借道’的秘密。”女子咳出一口血,指尖在李青掌心写了个“洛”字,“赵玄阴想在洛阳搞事,用这批贡品当幌子,实则在运送阴兵的骸骨。那些箱子里的撞墙声,根本不是人……是骸骨在动!”
话音未落,剩下的几口箱子突然剧烈晃动,木板缝隙里渗出黑血。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捏碎个瓷瓶,黑雾从瓶口涌出,融入箱子的招魂阵中。原本沉寂的木箱突然“咔嚓”作响,箱盖纷纷弹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白骨,白骨的指骨上都套着刻有“阴”字的铜环。
“七星煞成了!”黑衣人狂笑,“这些阴兵骸骨吸收了玉麒麟后裔的血,今晚就能借道洛阳,直取南京!”
白骨突然站了起来,拼凑成七个高大的骷髅,眼眶里燃烧着绿火。它们举起骨刀,朝着李青等人砍来,刀刃上的黑气与黄麒麟的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苏荣将药箱里的雄黄粉撒向骷髅,粉末遇黑气燃起蓝火,却只能暂缓它们的动作。“这些骸骨被符咒泡过,普通法器伤不了!”她对着李青大喊,“用龙鳞弹珠!玉麒麟的血能破邪咒!”
李青掏出龙鳞弹珠,指尖咬破,鲜血滴在弹珠上。弹珠突然爆发出强光,化作道金龙,盘旋着撞向骷髅。金光过处,骸骨上的铜环纷纷碎裂,绿火熄灭,白骨散落一地,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是块块刻着“玄阴”二字的木牌,与镜心殿西洋镜后的腊梅根系同源。
“赵玄阴想用阴兵复活他的本命邪物。”女子捂着胸口喘息,“我在牢里偷听到,他的邪物需要用玉麒麟主脉的心头血才能觉醒,这也是他抓我的原因——他以为我是主脉。”
李青后背的白梅印记突然剧痛,他这才明白,黄麒麟说的“他在等你”,指的根本不是镇龙棺里的人,是赵玄阴!老魔头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他,用洛阳的贡品当幌子,就是为了引他现身,好取他的心头血。
粮仓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洛阳县令带着衙役赶来,见满地狼藉,吓得腿都软了:“李道长,这……这可如何是好?国子监的人明天就要来验收贡品啊!”
柳念眉指着散落的白骨:“这些就是贡品。县令大人,你最好查查是谁让你接收这批货的,那人十有八九是往生教的内应。”
县令的脸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掏出张字条:“是……是南京来的文书,说这批贡品关系重大,让我务必妥善保管,还说护送的人是‘自己人’……”
字条上的印章是南京府尹的,可李青认出那印泥里掺了朱砂,是往生教的伪造手法。他将字条递给女子,女子看后冷笑:“是赵玄阴的心腹,外号‘笔判官’,最擅长模仿官印。他既然敢用府尹的名义,说明南京那边也出事了。”
黄麒麟突然对着粮仓深处低吼,李青走过去,发现墙角有个暗门,门后藏着辆马车,车厢里堆满了明黄绸缎,绸缎下露出半截青铜镜——镜面泛着暗紫色的光,与镜心殿的西洋镜气息一致。
“他们想把这面镜子运去南京。”苏荣摸着镜面,发现上面刻着与镇龙棺相同的龙纹,“这是面‘阴镜’,能照出人的生魂,赵玄阴想用它在南京城收集生魂,给阴兵当养料。”
李青将龙鳞弹珠按在镜面上,弹珠的金光与镜面的紫光碰撞,镜面“咔嚓”裂开,露出后面贴着的张地图——是洛阳到南京的水路航线,每个码头都标着个“阴”字,显然是往生教的据点。
“看来得走水路了。”柳念眉将地图折好,扶着受伤的女子往外走,“我们得赶在笔判官前面到南京,不然府尹大人怕是要遭殃。”
女子突然抓住李青的手腕,指尖划过他后背的梅印:“姑婆说过,玉麒麟主脉的梅印能镇百邪,但觉醒时会引来天罚。赵玄阴就是在等你觉醒,好借天罚的力量冲破镇龙棺的封印。”
李青想起镜心殿碎裂的西洋镜,突然明白赵玄阴的布局——用洛阳的阴兵引他现身,用阴镜收集生魂,再借他觉醒时的天罚破棺,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离开粮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洛阳城的晨雾中,隐约能看见艘大船停在码头,船帆上画着国子监的旗号,可帆布的阴影里,却藏着个小小的“阴”字。
黄麒麟跃上船顶,对着船舱低吼,显然笔判官就在里面。李青握紧桃木剑,道袍的白梅印记轻轻发烫,他知道,这场水路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女子站在船头,望着洛阳城的方向,突然轻声道:“我叫清漪,是清寒姑婆的侄女。姑婆临终前说,若遇主脉的人,就把这个给你。”她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半块腊梅根,与梅坞那株的根系严丝合缝。
李青将两块腊梅根拼在一起,根系的断口处渗出清冽的汁液,在晨光中凝成朵小小的白梅。他突然明白,玉麒麟的血脉从不是束缚,是散落在各地的族人,用等待与信任编织的网,而他,就是这张网的中心。
大船缓缓驶离码头,李青望着越来越远的洛阳城,突然觉得袖中的黄麒麟动了动。他低头一看,神兽的项圈令牌上,“镇灵”二字的金光愈发炽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南京城的方向,紫金山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镇龙棺的龙吟似乎穿透了云层,与大船的航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段暗流涌动的序曲。李青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