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庄严肃穆的皇宫正门次第开启,迎接参加贺朝宴的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及各大家族代表。
车马络绎,衣香鬓影,一派盛世华章景象。
然而,在这份喧闹之下,凤仪宫内却是一片压抑的紧张。
皇后谢袅袅晨起时突感腹中坠痛,竟见了些许红!
易嬷嬷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封锁消息,同时急召露柚凝与张院判。
内殿之中,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谢袅袅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紧紧抓着锦被的手指关节泛白。
露柚凝与张院判迅速诊脉,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毒性累积,加之皇后忧思过甚,竟引发了急症胎动!
“参汤!快!”露柚凝声音冷静,手下银针却快如闪电,直刺几个安胎要穴。
张院判也立刻开出固元止血的猛药。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药材捣碎声以及皇后压抑的痛吟。
时衡闻讯匆匆赶来,见到爱妻如此模样,心如刀绞,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欲留在榻边陪伴,却被谢袅袅用眼神制止。
“陛下……万国来朝……不可因臣妾……误了国事……”她气息微弱,却目光坚定。
露柚凝也劝道:“陛下在此,臣等反而束手束脚。娘娘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先去前朝稳定人心。皇后娘娘这里,交给我们。”
时衡看着露柚凝沉稳坚毅的眼神,又望了望虚弱却坚持的皇后,终是狠狠一咬牙,重重握了握皇后的手:“袅袅,等朕回来!”
转身离去时,那明黄色的背影竟透出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衡郎……
谢袅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
与此同时,瑞王时清渊与精心打扮过的苏晴雪,几乎是踩着时辰抵达了皇宫。
苏晴雪虽被禁足,但借着贺朝宴的机会,还是被家族运作了出来。
她之前有收到高德胜暗中传递的“凤仪宫有异动”的消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谢袅袅,看来是撑不住了呢……
露柚凝,任你医术通天,没有那味关键的药引,我看你如何回天。
她与瑞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另一边,西域使团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阿依莎公主身着火红纱丽,金铃脆响,眉眼深邃妖娆,顾盼间风情万种,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其兄库尔班王子则鹰视狼顾,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皇宫的布局与守卫。
跟在他们身后,披着斗篷、神色倨傲的乌苏尔大医,则默默将一切尽收眼底。
下午的游园赏花,看似轻松惬意,实则暗流涌动。
苏晴雪混迹于贵女之中,享受着众人或明或暗的追捧,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凤仪宫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即将复仇的快意。
而在御花园一处假山掩映的僻静角落,高德胜、时清渊与乌苏尔大医进行了最后一次密谋。
“大师,一切依计行事。”时清渊低声道,“务必坐实那露柚凝谋害皇嗣之罪!”
乌苏尔抚着胡须,阴冷一笑:“王爷放心,皇后脉象必定已是强弩之末,届时老夫只需略施手段,便可让那靖王妃百口莫辩。”
高德胜谄媚地补充:“请王爷和大医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好了。”
夜色降临,盛宴正式开启。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百官与使臣按序而坐,欣赏着殿中献艺的世家子弟与贵女。
苏晴雪一袭水袖长裙,献上一曲《倾城》。
琴音淙淙,舞姿曼妙,眼波流转间,确实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她心中得意。
时衡,你若看到我这般风采,可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才艺表演完毕,进入了各朝献礼的重头戏。
就在库尔班王子代表西域献上夜明珠与珍贵皮毛时,一直沉默观察的乌苏尔大医忽然越众而出,向御座上的时衡躬身一礼,声音洪亮,带着刻意的担忧:
“尊敬的大靖皇帝陛下,老朽乌苏尔,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今日盛宴,普天同庆,为何迟迟不见尊贵的大靖皇后娘娘凤驾?据老朽所知,皇后娘娘身怀龙裔,乃国之大喜,理应出席此等盛典。如此缺席,莫非……凤体有恙?”
他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时清渊立刻“关切”地接口:“乌苏尔大师所言极是。皇兄,臣弟也听闻皇嫂近日凤体违和,不知是何病症?可需召集天下名医会诊?”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将皇后的“病情”彻底摆上了台面。
苏晴雪看准时机,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皇后娘娘之前不是一直由靖王妃姐姐照料吗?只是姐姐与张院判也诊治了许久……也不知现在如何了?”她语气担忧,眼神却瞟向露柚凝空着的位置。
乌苏尔闻言,立刻做出一副震惊痛心“不认同”的模样,摇头叹息:“竟是如此?动胎气?此乃大凶之兆!非医术高超、用药精准者不能妥善处理。
那位靖王妃……老朽听闻乃一介女流,年纪尚轻,她如何能担此重任?
陛下,非是老朽多言,皇后凤体与龙嗣安危,关乎国本,岂能儿戏!若因医术不精或……别有用心,延误病情,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直接将“别有用心”的帽子隐隐扣了下来。
苏晴雪急了,“善解人意”地帮腔:“大医莫要误会,王妃姐姐定是尽心竭力的!只是她终究年轻,或许……或许是力有未逮吧。”
她这话,更是坐实了露柚凝“无能”甚至“可能办坏事”的嫌疑。
就在这时,高德胜“恰巧”捧着一份药方,步履匆匆地上前,一脸“惶恐”地跪下:“陛下,奴才……奴才方才在整理太医院存档,无意间发现了这份靖王妃为娘娘开具的药方副本,其中几味药……奴才愚钝,觉得甚是奇特,不敢隐瞒……”
时清屿脸色骤变,将军府众人亦是神情紧绷。
乌苏尔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药方掷于地上,满脸“惊恐”与“愤怒”,指着药方颤抖道:
“这……这哪里是安胎补气的方子!这几味药性烈相冲,久服必损母体根本,伤及胎元!这分明是……是狼子野心,欲害皇后与龙嗣啊!”
“什么?!”苏晴雪掩唇惊呼,泪珠瞬间滑落,难以置信地看向御座,“陛下!王妃姐姐她……她怎么会……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姐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哭得梨花带雨,将“难以置信”的伤心表演得淋漓尽致。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群臣交头接耳,看向靖王府和将军府席位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与指责。
讨伐之声渐起。
“简直一派胡言!”镇国大将军露擎宇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声如洪钟,“陛下!皇后娘娘凤体自有太医署与靖王妃精心照料,岂容外人置喙!西域大医此言,未免太过武断!”
时清屿端坐于轮椅上,脸色冰冷,他没有看乌苏尔,也没有看苏晴雪,目光直射御座上的时衡,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皇兄,皇后娘娘需要静养,不宜打扰。至于靖王妃的医术与用心,臣弟愿以性命担保!还请陛下明察,莫要被居心叵测之徒挑拨离间!”
他的挺身而出,引得对面席位的阿依莎公主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个坐在轮椅上却气势不凡的靖王。
双方顿时僵持不下,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瑞王等人咬定皇后病重、露柚凝嫌疑重大,要求立刻查验;而将军府和时清屿则力保露柚凝,斥责对方居心不良。
“肃静!”时衡面沉如水,放在龙椅上的手青筋暴起,目光冰冷地扫过台下众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内侍清越悠长的通传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皇后娘娘驾到——靖王妃到——”
声音落下,整个太和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缓缓敞开的、灯火辉煌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