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峪一战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迅速传回岳家军大营,也传到了对面金军大营。
岳家军内部,众人听闻箭头所部遇伏,先是心头一紧,随即得知竟被一位神秘持银枪的高手所救,且此人枪法如神,于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不禁议论纷纷,猜测是哪路豪杰前来助阵。唯有少数知情人,如岳飞及其近卫,隐约猜到那持枪者的身份,但皆心照不宣。
箭头回到大营,包扎好伤口后,第一时间便去寻岳飞复命,并将岳银瓶之事和盘托出。他言语间难掩激动与困惑,对那杆银枪和岳银瓶突然展现的惊人武力充满了疑问。
岳飞端坐帐中,听着箭头的禀报,面色沉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早已察觉女儿近日的变化,那日益凝练的气息,以及偶尔流露出的、超越以往的沉静与锐利。如今看来,她果真有了一番奇遇。
“此事,我已知晓。”岳飞缓缓开口,打断了箭头连珠炮似的疑问,“银瓶自有她的缘法。那杆枪……既是她的机缘,亦是她的责任。你无需多问,只需知道,她依旧是你认识的那个银瓶,是岳家军的一员,是值得托付后背的战友。”
箭头张了张嘴,见岳飞神色不容置疑,只得将满腹疑窦强行压下,抱拳道:“末将明白。”他退出帅帐,心中却如同猫抓一般。银瓶变得如此厉害,他本该为她高兴,可那杆枪,那身突然出现的武艺,总让他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紧迫感,悄然滋生——他需要变得更强,才能继续站在她身边,守护她,而非被她守护。
与此同时,金军大营则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野狼峪精心布置的埋伏不仅未能吃掉那支可恶的宋军游骑,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更凭空杀出一个使银枪的高手,这消息让完颜不破麾下诸将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名负责伏击的悍将单膝跪地,向完颜不破请罪:“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完颜不破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却落在帐中几名从野狼峪带伤逃回的士兵身上。“仔细说,那个使银枪的,是何模样?用的何种枪法?”
那几名伤兵心有余悸,脸上犹带着恐惧。一人颤声道:“回……回将军,那人速度太快,看不清模样,戴着斗笠……但那杆枪,太……太可怕了!亮晃晃的,像条银龙,兄弟们……兄弟们几乎都是一个照面就被……”
另一人补充道,声音带着惊恐后的嘶哑:“他……他不是人!是鬼!是夜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
“夜叉?”完颜不破眉头微挑。夜叉,在佛教传说中乃是迅捷、凶恶的鬼神。用此来形容那持银枪者,可见其给这些金兵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对!就是夜叉!”伤兵用力点头,仿佛找到了最贴切的词汇,“神出鬼没,枪法狠辣,不是夜叉是什么?”
帐中其他将领闻言,也纷纷交头接耳。“夜叉先锋”这个名号,开始在金军底层兵士中悄然流传,带着浓浓的恐惧意味。
监军在一旁听着,阴恻恻地笑道:“呵,岳南蛮军中,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夜叉’?名字倒挺唬人。将军,看来岳家军也有后手啊。”
完颜不破没有理会监军的阴阳怪气,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持银枪的高手……“夜叉”……他脑海中浮现探马之前关于岳家军动向的报告,其中似乎提及岳飞之女岳银瓶亦在军中,只是深居简出。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但随即又被否定。一介女流,纵是岳飞之女,又岂能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武艺?想必是岳飞行事谨慎,暗中招募或培养的奇人异士。
“传令下去,”完颜不破沉声下令,“多加留意宋军中使用银枪者,探明其身份来历。各部加强戒备,防止此人再次偷袭。”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夜叉’之说,不必刻意压制,但亦不可长他人志气。战场之上,终归要靠实力说话。”
“是!”
命令传达下去,金营之中对那位神秘“夜叉”的议论与恐惧却并未平息,反而在私下里愈传愈广。“夜叉先锋”之名,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金兵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岳银瓶对此尚一无所知。她回到自己帐中,仔细擦拭着已然焕然一新的冷电银枪。枪身冰凉,线条流畅,那殷红的枪缨如同饱饮鲜血。初次驾驭此枪杀敌的感觉依旧在她脑海中回荡,那种力量奔涌、心意与枪灵隐隐契合的感觉,让她沉醉,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真正高手之间的差距。她需要更多练习,更快地掌握这杆神兵。
她不知道,自己这第一次在战场上的正式亮相,已然在金军中赢得了“夜叉”的凶名。这个由敌人恐惧而生的名号,将如同烙印般,伴随她接下来的戎马生涯,直至宿命的终点。
夜色深沉,两座庞大的军营如同对峙的巨兽,在寂静中积蓄着力量。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因为“夜叉”的横空出世,更添了几分诡谲与变数。箭头体内的【能量奇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愈发浓烈的风暴前奏,那沉睡的搏动,在无人知晓的深处,又清晰了一分。
(第九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