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青云山总裹着层湿热的雾，雾丝沾在老槐树的叶片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风一吹就簌簌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浅痕。往常这雾该带着草木的清苦，可今天的雾却透着股反常的“暖”——不是阳光晒透的干爽暖，是从地底渗出来的、裹着金属光泽的绵密暖，像揣着块温玉贴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点温润的质感。
我蹲在老槐树根下，指尖轻轻贴上半埋土里的人界界源石。石面本该是土黄色的哑光，此刻却泛着层淡金的柔光，能清晰摸到石纹里流动的暖光，比平时活跃三倍不止——那些光顺着石纹游走，像细小的溪流，在石面顶端慢慢凝成了道清晰的纹路：纹路分两股，一股是土黄色的人界源纹，带着烟火气的粗粝感，还缠着丝王婶包子铺的暖香；一股是淡绿色的妖界源纹，裹着草木的细腻，能闻到聚魂树的清甜，两条纹像活过来的蛇，缠绕着往上爬，在顶端交缠成一个菱形的“共生结”，结上的淡金光还在慢慢往周围扩散，触碰到树根时，竟让老槐树冒出了淡金的新芽。
“阿澈！你快看这井水！”赵二郎的声音从院外撞进来，带着气喘，他手里拎着个木桶，桶沿还滴着水，桶里的井水泛着层淡金的光，像撒了把碎金，水面上飘着片巴掌大的聚魂树叶子——不是青璃常带的纯绿叶，这叶子边缘裹着圈土黄色的边，叶脉里还缠着淡金的光，显然是人界与妖界源力共生后，在人界长出的异种叶。“王婶刚在井里打水，桶底就漂上来这叶子！她说井水喝着带点灵果的甜，可泡她昨天买的龙井时，茶水竟变成黄绿交织的颜色，像把人界的茶和妖界的灵叶煮在了一起，连李秀才都来尝了，说这是‘共生茶’！”
我接过木桶，指尖刚碰井水，暖光就顺着指尖往界源石里钻，石面上的共生结突然亮了几分，土黄色与淡绿色的纹路顺着石缝往老槐树的根须里爬，树根接触到纹路的地方，新芽冒得更快了，芽尖儿上的雾珠裹着共生光，轻轻一碰就化作淡金的光雾。我摸出怀里的六界守护晶，晶面立刻映出六界界源石的实时景象——魔界影纹石上缠着圈土黄色的人界纹，两种光在石面流转；鬼界魂碑上绕着神界的金光纹，魂息与天光缠在一起；灵根谷的灵根核更惊人，被六界源纹裹成了个彩色的球，淡金的共生光在球表面绕成圈，像层保护罩。
“这不是普通的源力交融，是‘界源共生’。”我指尖划过守护晶，晶面的光轻轻颤动，“之前暗源被聚魂树吸收后，六界的共生线就变得更活跃，现在是在互相滋养，本该是好事，可……”
话没说完，界源石上的共生结突然剧烈闪烁，淡金色的光里竟渗进了丝极淡的暗红，像滴进清水里的血，慢慢往纹路里钻。守护晶的晶面也跟着暗下来，映出妖界聚魂树的画面——树身上的共生纹开始扭曲，淡绿色的妖界源纹被暗红缠上，像被蛛网裹住，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一片刚落下的叶子碰到红雾，瞬间化作黑灰，连点痕迹都没留。
“不好！是共生线出问题了！”我猛地站起来，腰间的噬魂剑泛着冷光，剑鞘上的红蓝纹也跟着颤动，“青璃肯定遇到麻烦了，我们现在就去妖界！”
赵二郎赶紧把木桶往地上一放，虎头刀别在腰上，还顺手从怀里掏了两个温热的肉包子——是王婶早上塞给他的，表皮还沾着点面粉：“走！我跟你去！上次暗源战我还没打够，这次要是再有人搞事，我非得让他尝尝我这愿力刀的厉害，让他知道人界百姓的力气不是白练的！”
我们翻身上马，刚出青云观，就见空中飘着道淡红色的光痕，像有人用红笔在天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线，光痕的方向正是妖界。风里的暖雾慢慢变成淡红色，吸进肺里发涩，像吞了口铁锈；路边的野草接触到红雾，叶子边缘迅速发黑，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连最耐活的狗尾草都蔫了。
“这红雾不对劲。”我勒住马，掏出封界玉，红光瞬间裹住周身，红雾碰到红光就像遇到烈火，瞬间被逼退几分，“是‘裂界气’，古籍里提过，专门撕裂界源共生线，让不同界的源力互相吞噬。之前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
赵二郎摸了摸怀里的肉包子，包子表皮竟也沾了点红雾，变得发硬：“这裂界气比暗源还狠！暗源只是吞源力，这玩意儿直接让源力自相残杀，要是六界源力真打起来，我们不就成了夹心饼干？到时候别说吃包子，能不能保住青云观都难说！”
我们策马往妖界赶，红雾越来越浓，空中的光痕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光痕里有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像一群看不见的虫子在啃食空气。快到妖界边界时，远远就听到打斗声——青璃的寻踪藤泛着微弱的绿光，正缠住一个穿着暗红长袍的人，那人手里拿着柄锯齿状的刀，刀身上的裂界气浓得像墨，每挥一刀就劈出一道红雾，直往聚魂树的树干砍去。
“青璃！我们来了！”我纵身跃下马，噬魂剑出鞘的瞬间，红蓝双光划破红雾，像两道闪电劈向那人的后背。那人却不闪不避，用锯齿刀挡住剑刃，“当”的脆响里，裂界气顺着刀身往我手臂上爬，像条滚烫的蛇，皮肤下的血管发疼，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裂，连封界纹都跟着发烫。
“阿澈！别碰裂界气！它会撕裂你的源力！”青璃的声音带着急切，寻踪藤突然暴涨，死死缠住那人的手腕，绿光顺着藤条往他身上钻，想驱散裂界气。可裂界气却反过来吞噬绿光，藤条上的绿光点一个个熄灭，青璃的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显然是被裂界气反噬了。
赵二郎趁机挥刀砍向那人的膝盖，虎头刀上裹着人界的烟火愿力，黄光劈向红雾，“滋滋”声里冒起白烟，像热油浇在冰上。那人被迫后退，锯齿刀对着赵二郎挥过去，红雾凝成一道刃气，直劈他的胸口。
我立刻将噬魂丝缠上赵二郎的腰，猛地把他拉到身后，红蓝双光凝成一道光盾，“当”的一声挡住刃气。盾上的光被刃气撕裂一道小口，裂界气顺着小口往里钻，我赶紧将封界玉的红光全部注入盾中，才勉强将裂界气逼退，光盾上却留下了道暗红的痕迹。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破坏界源共生？”我盯着那人的脸，他的脸上蒙着层红雾，只能看到道冷硬的下颌线，声音像生锈的金属摩擦，刺耳得让人皱眉。
那人冷笑一声，锯齿刀再次对着聚魂树挥过去，红雾劈中树干，树身上的共生纹扭曲得更厉害，淡绿色的源纹里渗进更多暗红：“界源共生就是个笑话！六界源力本就该强者为尊，弱者的源力就该被吞噬！我们裂界者，就是要打破这虚伪的共生，让六界回归‘弱肉强食’的本质！”
话音未落，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三道红雾从云层里坠下，化作三个穿着暗红长袍的人，手里都拿着锯齿刀，裂界气在他们周身凝成层红雾，像三团移动的火焰，慢慢把我们围在中间。
“阿澈，我们被包围了！”青璃的寻踪藤缠上我的手腕，藤条上的绿光越来越弱，“聚魂树的共生线快被撕裂了，再这样下去，妖界的源力会被人界的源力吞噬，聚魂树会枯死的！到时候妖界的小妖们就没家了！”
我握紧噬魂剑，红蓝双光在冷风中暴涨，封界玉的红光裹住周身，将周围的裂界气逼退几分：“别慌！爹和墨风叔公肯定已经通过守护晶收到消息了，我们再撑一会儿，援军很快就到！赵二郎，你护着青璃和聚魂树，别让裂界者靠近树干；我来挡住他们，尽量拖延时间！”
赵二郎立刻将虎头刀横在胸前，黄光在他周身凝成一道光盾，像块坚实的黄玉：“放心！有我在，他们别想靠近聚魂树半步！我这愿力盾，连暗源都能挡，还怕这裂界气不成？”
裂界者们见我们不肯退让，同时挥刀，四道红雾刃气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红网，将我们牢牢罩在中间，裂界气顺着网眼往下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深吸一口气，掏出六界守护晶——晶面的光虽然暗，却仍映出六界的源力：人界的土黄、妖界的淡绿、魔界的黑、鬼界的蓝、神界的金、灵根谷的青，六种光在晶面里闪烁，像六颗小小的星星在为我们加油。
“六界源力，借我一用！”我将守护晶按在噬魂剑上，六种光顺着剑刃蔓延，红蓝双光里裹进了其他四色光，变成一道彩色的光刃，对着红网劈过去。“轰隆”一声巨响，光刃与红雾撞在一起，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红网被劈出一道缺口，裂界者们被震得后退几步，脸上的红雾都淡了几分，露出了眼底的惊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爹骑着墨风叔公的影纹马，手里的噬魂剑泛着浓黑的影息，剑刃上的影气像活物般跳动；身后跟着十几个魔界士兵，士兵们的影纹刀亮着黑光，杀气腾腾；阿凝的渡魂铃在风中响得清脆，蓝光裹着她的身影，身后跟着几个鬼界的魂兵，护魂珠在他们掌心泛着柔和的蓝光；天帝的天光玉在空中闪着金光，神官们的天光刃像一道道小太阳，从云层里俯冲下来，金光所过之处，红雾瞬间消散。
“援军到了！”赵二郎兴奋地大喊，虎头刀的黄光瞬间暴涨，对着最近的一个裂界者砍过去，逼得他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聚魂树上。
裂界者们见势不妙，互相递了个眼神，突然将周身的裂界气炸开，红雾裹住他们的身体，化作四道红闪电，往东边的山林逃去。爹立刻催马追上去，影息刃从剑刃里劈出，划出道黑色的光痕：“阿澈！你们守好妖界聚魂树，用守护晶修复共生线！我去追裂界者，他们肯定会去魔界找黑石长老的麻烦，绝不能让他们破坏魔界的界源石！”
“爹，小心！裂界气会撕裂源力，别被他们的刀碰到！”我对着他的背影喊，手里已经将六界守护晶按在聚魂树的树干上，六种光顺着树干蔓延，像六条彩色的溪流，树身上扭曲的共生纹慢慢恢复正常，暗红的裂界气被一点点逼退，发黄的树叶重新变得嫩绿，连之前掉落的枝丫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新芽。
青璃松了口气，靠在聚魂树上，寻踪藤的绿光慢慢恢复，藤条轻轻蹭着我的手腕：“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一步，聚魂树的共生线就彻底断了，到时候妖界的源力会全部流失，小妖们就真的无家可归了。裂界者的裂界气太邪门了，能直接撕裂源力的连接，比暗源还难对付。”
我摸了摸聚魂树的树干，暖光顺着指尖传来，带着草木的清甜，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裂界者的目标肯定是六界的共生核——藏在灵根谷的界源共生核，那是六界共生线的核心，只要共生核被破坏，六界的共生线就会全部断裂，源力会互相吞噬，六界会变成一片混乱。我们必须尽快修复好妖界的共生线，然后去灵根谷汇合，和大家一起守住共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