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猛地抬头,只见原本钉死的瓦片一片一片往上掀,不是被风吹的散乱,而是顺着规律滑动,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椽子。更怪的是,那些瓦片没掉下来,反倒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在半空拼出歪斜的星图,和残片投射的“天枢”太极图隐隐呼应。而木梁本身,正渗出黏糊糊的绿液,刻着的守械人名字像活过来似的扭曲挣扎。
“是重力场乱了!”陆子墨的系统终端疯狂报警,屏幕上的重力数值忽正忽负,像条失控的蛇,“浑天仪的枢机真动了,连瓦片都跟着星图移位置!”他突然想起昨夜晶体幻境里的倒悬城,那些朝下长的房檐,或许不是看错了,是重力真的倒过来了。
赵小七的护腕缠枝纹突然绷直,像拉满的弓弦,和空中的铜钉、瓦片星图连成一线。他瞳孔里映着无数跳动的光点,突然大喊:“哥!它们在拼‘非攻’二字!瓦片是‘非’,铜钉是‘攻’,就差最后一笔——”
话音没落,被拖来的巡逻队员突然剧烈抽搐,青灰色的手指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指尖渗的绿液在晨光里凝成细丝,刚好补全了铜钉组成的“攻”字最后一笔。李守义吓得瘫坐在地,药囊里的草药撒了一地,其中几株沾了绿液的艾草,竟肉眼可见地变成青铜色,叶脉里嵌着细小的齿轮,“咔嗒”咬向他的脚踝。
“活青铜在借他的手补字!”周铁山的青铜锤再砸向玄铁砧台,火星溅在巡逻队员身上,激起来的不是焦痕,是无数细小的铜屑,像被敲碎的蚁穴,“这不是感染,是寄生!十年前矿坑里的弟兄也是这样,最后整个人都变成青铜傀儡,连咳嗽都带着齿轮响!”
陆子墨突然抓住苏晚晴的手腕,把她的指尖按在残片的“天枢”太极图上。她的铸造印记碰到太极图的刹那,淡金色的光顺着纹路蔓延,那些上飘的金属突然剧烈震颤,瓦片星图也跟着扭,露出藏在底下的秘密,木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极小的青铜环,和陆子墨腰间的这枚一模一样。
“是历代守械人的名字!”苏晚晴的指尖刚碰到木梁,整根梁突然剧烈震颤,刻着的名字渗出血绿的液,滴在地上凝成微型傀儡,正啃噬青石板。她慌忙指向最上面的“陆承宇”三个字,那是陆子墨父亲的名字,旁边的青铜环图案里,竟嵌着半片和李守义带来的一样的碎甲,“你爹早就发现了!他把活青铜的碎甲嵌在梁上,用自己的血脉镇着,才没让锈蚀扩散!”
陆子墨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临终前说的“守好家”,原来不是指青州械寨的土墙,是这藏在木梁里的秘密。他抓起青铜环的刹那,环内侧“非攻”二字炸成金焰,木梁上父亲的名字“陆承宇”突然像活了似的坐直、抬手,空中逆着重力的金属物件瞬间掉转方向,组成旋转的铜盾阵,把爬进工坊的微型傀儡“唰”地绞成铜屑,金焰扫过的地方,绿锈“滋滋”化成白烟。
“它要的不是十七子的命,是我们的血脉!”陆子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颈的纹路烫得像块烙铁,“活青铜需要古神后裔的血当‘润滑剂’,才能让浑天仪的枢机彻底转起来,打开倒悬巷的门!”他展开地图,血红色的“倒悬巷”三个字突然渗出线,顺着纸纹爬向每个人的脚踝,在绿纹处停下,像在做标记。系统终端突然弹出一行乱码,隐约能看清“血脉共鸣过度,宿主将逐渐青铜化”。
周铁山突然扛起玄铁砧台,把残片死死压住:“我哥当年用九炉精铁封晶体,就是怕这一天!”他的青铜锤在掌心转了个圈,锤头“匠”字和残片的蓝光共鸣,“但现在压不住了,天枢已经转了三分之一,最多撑到申时三刻——”
“申时三刻!现在只剩四个时辰!”赵小七突然尖叫,护腕上最后一截缠枝纹“啪”地断了,寨外传来震天的嘶吼,“老寨主早就知道!这不是通行时间,是天枢全开的时辰!缠枝纹断完,我们都会变成那样!”
工坊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林三娘的吼声穿透晨雾:“陆子墨!西寨方向飘来绿雾,里面全是青铜傀儡!它们的指甲能绞碎玄铁,已经啃破三道寨门了——和十年前矿坑里的怪物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寨门方向传来“哐当”巨响,像有重物撞上了拒马阵。陆子墨抓起案头的青铜环,环内侧的“非攻”二字突然亮起,和木梁上父亲的名字共鸣,那些刻在梁上的青铜环图案竟渗出淡金色的光,顺着房檐流成瀑布。
“这就是守械人的血?”林三娘翻身下马,短刀上的绿血滴在地上冒烟,看见金焰铜盾时瞳孔骤缩,“老寨主说过,当年矿坑塌陷时,也有这样的金光……但没你这么烈!”
“是守械人的血脉共鸣!”苏晚晴指着那些金光,“你爹当年在梁上涂了混着自己血的朱砂,现在你的血脉把它激活了!”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青铜哨,哨身上刻着和木梁相同的人名,“这是老寨主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说危急时吹响,能让青铜傀儡暂时停摆——但只能撑一炷香。”
赵小七的护腕缠枝纹突然缠上陆子墨的手腕,两人的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竟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带着父亲声音的余韵:【十七子血脉相连,可借天枢之力逆转重力,时限:一炷香】。陆子墨这才明白,所谓“十七子”不是具体的人数,是能和青铜共鸣的血脉传承,他们每个人都是古神实验留下的“钥匙齿”,合在一起才能转动浑天仪的枢机。
“周叔,带李守义去寨牢!”陆子墨把地图塞怀里,抓起青铜环往门外冲,“把所有沾了活青铜的东西全锁进玄铁牢,用你的‘匠’字锤镇着!”他转向苏晚晴,“吹哨!我们去西寨挡一挡,必须撑到申时三刻,倒悬巷的门只有那时能开,也只有那时能关!”
密集的齿轮声从西寨方向传来,像有无数只青铜蚁在爬。陆子墨翻身上马,青铜环在晨光里划出弧线,那些原本逆重力上飘的金属突然掉转方向,像群归巢的鸟,跟在他身后冲向绿雾——其中最大的那片玄铁砧台,正是周铁山刚才压残片的家伙,此刻发出低沉的嗡鸣,像在回应十年前矿坑里那些没说完的悲鸣。
苏晚晴的铜哨声刺破晨雾,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倒数。陆子墨回头望了眼工坊的木梁,父亲的名字在金光里若隐若现,他突然笑了,原来所谓的“锈蚀威胁”,从来不是青铜的错,是被遗忘的执念在作祟。而他们这些“十七子”,要做的不是销毁青铜,是给那些困在金属里的灵魂,指一条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