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抽泣在通讯器里突然响起，
“子墨？子墨你说话！别吓我！”
他扯出个虚弱的笑，正要开口，意识深处突然传来那个“他”的低语，
带着熟悉的金属震颤感，那低语说道：
“别担心，我还在。”
而在系统核心的最深处，那丝被捕捉到的悲悯，
正随着融合进度的增加，缓缓展开成一段被尘封的信息，
这段信息还在屏幕上跳动着金色的字符：
【实验体0927，人类文明，值得再试一次】
“墨哥！触须全没了！”
宋清越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出来，
还传来他敲击青铜板的“咚咚”声，
“我把那块青铜板扛过来了，要不要盖在祭坛上？
万一还有残留的锈渣呢！”
驾驶舱外，铁心哑声着道：
“妈的！触须终于退了！你们咋样？祭坛成了没？老子的焊枪都快焊化了！”
陆子墨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又摸了摸胸口的机械挂坠，突然笑了。
他按下通讯键，硬撑着虚弱给大家回话，
“成了。都安全了。”
他知道，这场战斗没结束，但他们还有机会。
连曾要摧毁他们的古神意志，都留下了“再试一次”的余地；
在他身边，还有一群愿意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一阵针刺的剧痛，直击陆子墨的太阳穴，
像一股极细的能量线直扎颅骨。
他猛地眨眼，抬起手按在疼点上，
那刺痛正跟着系统核心的嗡鸣轻颤，连眼尾都发沉。
融合的余波还在意识里翻涌，
他已感知到那个“他”的意识正以某种更紧密的方式嵌入系统核心，
不再是独立的暗河，而是化作无数数据流，
沿着系统脉络游走，
最终沉淀在某个他从未注意过的模块里。
“子墨！”
通讯器里传来苏晚晴哽咽的声音。
陆子墨勉强着抬起手，触到操作台上的通讯键，此刻的指尖却像灌了铅。
他看见自己的手背爬满青紫色的血管，
皮肤下隐约有细碎的金属光泽流动，是融合时系统时能量溢出的痕迹。
“我在。”
他沙哑着声音安慰着苏晚晴，
“别慌，封印，完成了？”
“完成了！”
陈茹仕兴奋的声音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
陆子墨听见背景里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
还有宋清越骂骂咧咧的“他娘的终于”。
“看天上！”苏晚晴突然提高声音。
陆子墨抬头，透过核心舱的透明穹顶，
他看见那道贯穿天地的阴阳图腾正缓缓旋转。
黑色与白色的光流在图腾边缘翻涌，像极了太极图的阴阳鱼眼。
锈蚀巨灵的残骸被裹在漩涡中心，青铜皮肤正片片剥落，
露出下面流动的暗紫色能量，是古神意志的具象化形态。
“它在挣扎。”
陆子墨无意识地说，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玄风子的话：
“子墨，青阳道友已往核心舱赶，他擅长太极结界，
能帮你们稳住封印后的能量余波，避免锈蚀残留反扑。”
“但挣不脱。”青阳子的声音从舱门处传来。
青阳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道袍下摆沾着斑驳的锈迹，
手中的桃木剑还在微微震颤。
他仰头望着穹顶，眼神却落在图腾的运转轨迹上，
“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这封印阵的根基是阴阳调和。
古神意志再强，也破不开天地至理。”
话音刚落，锈蚀巨灵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那声音不像野兽，更像金属摩擦玻璃的刺响，
陆子墨的耳膜瞬间刺痛，通讯器里传来陈茹仕的倒抽冷气声。
但下一秒，阴阳图腾突然加速旋转，黑白光流如巨手般攥紧暗紫色能量。
锈蚀巨灵的嘶吼戛然而止，身体开始分解。
先是四肢碎成青铜碎屑，接着是躯干，
最后连那颗泛着诡光的头颅，也在光流中化作星尘。
“收！”青阳子低喝一声，抬手掐诀。
图腾突然收缩，如同一颗被捏碎的光球，
所有青铜碎屑与暗紫能量被吸入地面的封印阵。
陆子墨这才注意到，祭坛地面不知何时布满了繁复的纹路，
青铜与玄铁混合铸造的阵眼正泛着暗红光芒，
是苏晚晴带着工匠们连夜赶工的成果，
每道纹路都经过他亲手计算的应力测试。
【系统提示：意识融合进度17%。】
机械音在舱内响起时，陆子墨的瞳孔微微收缩。
系统核心在变化：
原本只能解析青铜机关的模块，
此刻多了一道暗紫色的数据流，像条沉睡的蛇。
那个“他”的声音再没响起，
只留下最后那句“你终究会明白，我们不是敌人”，
在意识深处回荡。
舱门被撞开的瞬间，苏晚晴直接扑了进来。
她的青铜铸造手套还沾着未擦净的铜锈，
陆子墨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紧紧抱住。
“你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闷在他颈窝，
“刚才融合时，控制台的生命体征监测差点归零，
要不是陈茹仕说系统在保护你……”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回拥住她。
掌心触到她后背粗布衣上，几处被金属碎片划破的缝补针脚还清晰，
那是上个月械寨遇兽潮时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她蹲在熔炉前焊补浑天仪残件的模样：
汗水顺着下巴滴进熔池，在铜水里溅起细小的火花，至今都烙在他脑子里。
“我没事。”
“只是，系统升级了。”
“升级？”
苏晚晴松开他，后退半步。
她的眼睛泛红，眼尾还挂着泪，但目光立刻扫向控制台。
那里的全息投影正展开一组新图纸，青铜色的线条流转，
勾勒出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机械结构。
有类似机关弩的发射装置，却多了螺旋状的能量回路；
有像拒马的防御模块，底部却刻着太极纹路。
“古神科技碎片。”
陆子墨指着图纸，
“系统提示解锁了‘古神知识库·碎片觉醒’等级。
锈蚀巨灵分解时释放的数据流，应该就是这些信息的来源。”
“那是好消息。”
陈茹仕不知何时也进了舱，手里抱着个青铜笔记本，
“至少我们不用再摸着黑研究上古机关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图纸，青铜耳坠在灯光下闪了闪。
陆子墨记得，这是她用第一次成功铸造的青铜残片打的，
当时她高兴得在工坊里转了三圈。
“未必。”
宋清越跟着挤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火药引信，
“刚才我检查火药库，发现储存的黑火药有结块。
估计是刚才战斗时的能量波动影响了湿度。”
他瞥了眼陆子墨，突然压低声音，
“还有……机甲的情况。”
陆子墨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转向控制台，调出机甲状态界面。
太极机甲的核心温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驱动模块的能量条只剩不到10%，
旁边的休眠倒计时显示：72:00:00。
“三天。”
他轻声说，
“机甲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恢复。
这三天里，械寨的防线只能靠城防工事和人力。”
“我已经让老周带人加固城墙了。”
苏晚晴立刻接话，
“东城门的青铜拒马昨天刚检修过，南墙的机关弩阵加了备用发条。
阿茹的青铜共鸣小组能感应五公里内的金属异动，宋清越的火药队随时待命。”
她伸手按住陆子墨的手背，
“我们撑得住。”
陆子墨望着她眼里的坚定，喉咙发紧。
末日初期，他自己抱着父母留下的青铜齿轮在废墟里流浪，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群人，会为了城寨的安全彻夜赶工，
会在他昏迷时守在控制台前，会在他需要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我去火药库看看。”
宋清越拍了拍陆子墨的肩，
“结块的火药得重新晒，不然炸不响可就麻烦了。”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
“对了，刚才青阳子说要去祭坛那边布结界，说防止锈蚀能量残留。”
“我去帮陈茹仕整理系统数据。”
苏晚晴捏了捏陆子墨的手，
“新图纸需要尽快解析，说不定能找到加固城防的办法。”
她跟着陈茹仕出去了，舱门合上时，陆子墨听见陈茹仕说：
“晚晴姐，你刚才跑太快，银簪都歪了……”
舱里突然安静下来。
陆子墨靠在操作椅上，望着穹顶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洛阳旧城的污染云还没散，铅灰色的云层下，偶尔有锈蚀能量的紫斑闪过。
他正要闭眼小憩，意识深处突然响起一道低语。
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像刻在灵魂里。
“你以为你战胜了我？不...你只是唤醒了更深的梦。”
陆子墨猛地睁眼，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环顾四周，舱里空无一人，控制台的指示灯正常闪烁，通讯器也没有信号波动。
那声音……不像是那个“他”，更不像人类的语言，
倒像是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在隔着无数层屏障对他说话。
“古神？”他轻声问，没有回应。
夜幕降临的时候，陆子墨走出核心舱。
洛阳旧城的风带着铁锈味，吹得他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