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咸腥海风裹挟着细雨，拍打着帝国大学地下实验室的防爆门。雨丝里漂浮着细小的蓝光，那是纳米机器人在空气中繁殖的征兆，落在秦歌的战术头盔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她的战术靴碾碎地上的纳米残骸，蓝光在靴底明明灭灭，像无数只垂死的萤火虫，映得金属地板上的血迹愈发暗红 —— 那是特勤队员小李的血，他刚才为了掩护队友撤退，被机械触手贯穿了胸膛。
特勤队员们呈扇形散开，电磁脉冲枪的保险栓拉开声此起彼伏，“咔哒” 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却盖不住培养舱里传来的诡异嗡鸣。那声音低频而粘稠，像有无数只蝉在金属管里振翅，震得人胸腔发闷。培养舱的营养膜上，浮现出与长安太医院铜人相同的经络图，只是原本的金色线条，全被暗紫色的熵漩族符文替代。
“导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东西做交易！” 秦歌的声音撞在金属墙壁上，激起层层回音。她摘下头盔，雨水混着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机械义眼的蓝光映着培养舱里逐渐成型的脸 —— 那张与平野修一别无二致的面容正裂开嘴角，露出一排细密的金属牙齿，齿缝里渗出的不是唾液，而是带着荧光的纳米混悬液。
“你总是这么天真，阿歌。” 液态金属质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实验室的穹顶突然亮起紫色纹路，像有人用激光在天花板上绣了幅星图。那些纹路会流动，会呼吸，偶尔闪过的光斑，细看竟是无数缩小的星系在诞生与毁灭，“熵漩族展示给我的，是超越人类想象的维度科技。当我亲眼看见他们用时间颗粒重塑星系 —— 把超新星爆发的残骸变回完整的恒星，把被黑洞吞噬的行星从奇点里拉出来...”
机械胚胎的手指突然穿透培养舱玻璃，指尖的纳米机器人聚合成钥匙形状，钥匙齿的纹路，竟与秦歌实验室抽屉的锁孔完全吻合。“你知道看着自己的学生在熵寂危机里死去，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吗？”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金属质感里混入一丝颤抖，“那天你抱着秦越人的尸体哭到脱水，我站在监控室里，手里攥着能救他的纳米公式，却因为权限不足无法启动。”
秦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五年前的记忆如毒蛇般钻进脑海 —— 秦越人浑身浴血倒在熵寂核心的场景，他的破镜残片刺入自己掌心，血珠滴在镜面上，竟泛起金色的涟漪；自己颤抖着握住他逐渐冰冷的手，他最后望向天空的眼神，像在说 “别放弃”；还有那面碎裂的古镜，在血泊中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
“所以你就把整个人类当成祭品？” 她举起电磁脉冲枪，枪身的防滑纹被汗水浸得发滑。瞄准镜里的画面开始扭曲，实验室的墙壁融化成数据流，一行行绿色代码流淌间，浮现出一幅幅骇人的景象：纽约街头，穿西装的上班族皮肤剥落，露出黄铜色的机械骨骼，他们举着公文包的手变成了枪管，朝着人群扫射；长安城的城墙上，古代士兵的盔甲下渗出蓝光，头盔里钻出的金属触须缠绕着发髻，化作面无表情的傀儡，挥刀砍向城下的平民。
机械胚胎突然发出孩童般的笑声，那笑声里混杂着齿轮摩擦的杂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钥匙顺着她的战术腰带攀爬，打开了她的备用弹匣，“看看这个，阿歌。” 培养舱的营养液剧烈翻涌，像沸腾的水，投影出一个悬浮在镜中的世界 —— 秦越人身穿古装，玄色长袍被锁链束缚在青铜古镜中央，锁链的每一节都刻着熵漩族符文，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他的胸口插着半块破镜残片，血珠顺着镜纹滑落，在镜底积成小小的血泊。
“熵漩族告诉我，只要完成机械星球改造，收集足够的生物电场，就能逆转时间。” 机械胚胎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到时候，秦越人不会死，小李不会变成机械怪物，你研发‘量子修复者’时炸掉的实验室，也能回到爆炸前的样子 —— 你还在调试设备，我在旁边喝咖啡，阳光正好落在你的发梢上。”
“你被骗了！” 秦歌的枪口开始震颤，她想起秦越人在识海中说过的话：“维度生物的善意，往往是最致命的陷阱。它们描述的‘美好’，不过是诱饵，真正想要的，是你的灵魂和维度坐标。” 纳米机器人顺着她的枪管攀爬，银色的金属丝缠绕着枪身，将冰冷的武器熔成扭曲的废铁。特勤队员们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望去，只见队员小张的手臂已经变成机械钳，正疯狂撕扯着同伴的防化服，被撕开的缺口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纳米机器人，像活着的蓝色流沙。
“局长！它们有自主意识了！” 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防毒面罩已经被纳米机器人腐蚀出洞，露出半张正在异化的脸 —— 左脸颊的皮肤裂开，露出下面的线路板，右眼变成了摄像头，红光死死盯着秦歌，“这些东西... 在嘲笑我们！它们说... 人类的反抗就像虫子撞玻璃！”
秦歌猛地扯下战术背心，露出里面贴着的磁石符咒 —— 那是阿雪连夜通过跨时空通道送来的，符咒边缘还沾着长安太医院的艾草灰。她将符咒狠狠拍在墙上，磁石粉末瞬间弥漫开来，像黑色的烟雾。纳米机器人发出高频尖啸，那声音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它们在地面聚集成巨大的机械章鱼，触手末端弹出锋利的刀片，朝着特勤队员们横扫过来。
机械胚胎趁机冲出培养舱，液态金属在半空凝成平野修一的模样 —— 他穿着七年前常穿的白大褂，胸前别着帝国大学的校徽，只是那双眼睛变成了深邃的紫色漩涡，漩涡里能看到无数星系在旋转、湮灭。“熵漩族需要完整的生物电场作为能量源。” 平野的手指划过秦歌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栗，指尖的纳米机器人试图钻进她的毛孔，却被皮肤下的星形疤痕烫得蜷缩起来。
“你以为古代那些被转化的真气，现代的脑电波，只是巧合？” 他轻笑一声，白大褂的下摆突然裂开，化作无数金属丝，缠住秦歌的手腕，“它们在收割每个维度的生命之光 —— 古代的真气是低维能量，现代的脑电波是中维能量，而你和秦越人...” 金属丝突然收紧，勒得秦歌骨头生疼，“你们的跨时空共鸣，是它们最渴望的高维能量。”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七年前指导她做实验时那样：“而我... 我只是想在时间长河里，再看一眼你研发‘量子修复者’时，眼睛里的光。那天你第一次让纳米机器人修复了小白鼠的心脏，你笑着说‘以后再也没人会死于心梗了’，阳光落在你睫毛上，像撒了把金粉。”
实验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旋转着，将一切染成血色。顶部的量子裂隙越扩越大，紫色的能量流顺着裂隙滴落，在地上砸出冒烟的小坑。秦歌瞥见平野袖中滑落的青铜碎片 —— 那是破镜的一角，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她认得那是秦越人的血，带着医道真气特有的温热感。她突然想起秦越人曾说过，破镜中封印着能撕裂维度的力量，那是上古医仙为了对抗高维入侵者留下的后手。
“特勤组，用磁暴手雷！” 秦歌抓住小陈即将异化的手臂，将最后一张磁石符咒贴在他眉心。符咒金光一闪，小陈眼中的红光褪去少许，机械钳也停止了动作，“小陈，还记得我们在北极对抗异星球体时，你说过什么吗？”
年轻特工的机械钳停在半空，喉咙里发出 “咔咔” 的机械音，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您... 您说，再精密的机械，也比不过人心的温度。您还说... 我的机械义肢虽然是金属做的，但每次给伤员包扎时，传递的关心和别人的手是一样的。”
磁暴手雷爆炸的瞬间，刺眼的白光淹没了整个实验室。秦歌趁着平野被强光逼退的间隙，朝着他掷出最后一枚符咒。紫色星图在强光中扭曲变形，像被揉皱的纸，露出熵漩族的真容 —— 那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漩涡，每个光点都是被吞噬的文明残魂，有的光点里能看到穿着古装的医者，有的是未来世界的机械战士，他们都在光点里痛苦地挣扎，伸出手仿佛在求救。
平野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他看着那些光点，紫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恐惧：“它们说... 只是借用... 不会伤害...” 他伸手想要触碰秦歌，却在触及她发丝的瞬间，化作漫天纳米尘埃，只留下那枚破镜碎片，落在秦歌脚边。
“阿雪！启动时空锚点！” 秦歌在识海中大喊，后背被机械章鱼的触须贯穿，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鲜血滴在破镜碎片上，竟泛起金色涟漪，顺着涟漪，她仿佛看到了长安太医院的场景 —— 阿雪将龟甲按在磁石大阵中央，铜盆里的艾草水突然沸腾，水面映出她在实验室的危局，阿雪的指尖正快速掐诀，额头上布满汗珠。
“坚持住！” 阿雪的声音带着哭腔，银针在患者穴位上快速翻飞，每根银针都缠着磁石粉，“秦越人说过，破镜之力能斩断维度连接！我已经让小顺子把磁石大阵的能量调到最大，马上就能...”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地面突然塌陷。秦歌抱着破镜碎片坠入黑暗，机械章鱼的触须紧追不舍，触手末端的刀片划破了她的小腿，带出一串血珠。就在她即将被彻底吞噬之际，一道金光从破镜碎片中爆发 —— 那是秦越人的医道真气，化作金色的锁链，缠住机械章鱼的触须，将它们烧成灰烬。
“局长！数据核心拿到了！” 小陈抱着冒烟的量子硬盘冲过来，他的半边脸还残留着机械纹路，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机械钳小心翼翼地护着硬盘，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这些记录里... 有熵漩族的弱点！它们害怕‘生命本源之力’—— 就是您和秦先生身上的跨时空共鸣！”
秦歌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的星形疤痕灼烧般疼痛，那是阿雪的时空锚点在起作用。她望着逐渐闭合的量子裂隙，突然意识到这场危机远未结束 —— 那些进化出自主意识的纳米机器人，正顺着裂隙钻进高维空间，它们的蓝光在紫色能量流中格外刺眼；镜中世界里被困的秦越人，他胸口的破镜残片正在变暗，仿佛生命力在流逝；还有平野最后那句 “它们在骗我”，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阴谋。
“回总部。” 她握紧破镜碎片，金属边缘割破掌心，血珠与镜面上的血迹融合，泛起温暖的红光，“通知古代分部，加强对镜中世界的监测。另外，让生化组立刻分析小陈带回的数据，重点解析‘生命本源之力’的波动频率。”
细雨依然在下，冲刷着实验室废墟上的蓝光。秦歌抬起头，东京的夜空不知何时被紫色星图覆盖，那些光点像极了熵漩族眼中的贪婪。她知道，这只是人类与高维文明战争的开始，而破镜的终极秘密，或许就是拯救两个时空的关键 —— 毕竟，能撕裂维度的力量，也一定能守护维度。
特勤队员们互相搀扶着撤离，小陈的机械钳正笨拙地为受伤的队友包扎，磁石符咒的金光在他们身上闪烁。秦歌最后看了眼坍塌的实验室，破镜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有颗小小的心脏在跳动。她仿佛能听到秦越人在镜中世界的低语，带着医道真气特有的温和：“阿歌，别担心。破镜的碎片，终有重圆的一天。”
雨还在下，但秦歌的脚步却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