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集？永不完结？”
雅典娜咀嚼着陈晨的话，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她不明白，在天魔这种“终极剧透”面前，他们还怎么往下“编”。
“没错，续集。”陈晨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它以为它掌握了‘最终解释权’，可以定义什么是‘圆满’。那我们就告诉所有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圆满’。”
他转向赫尔墨斯：“你的‘遗憾交易所’，立刻更新！给我增加一个新功能，叫‘续写遗憾’！”
“续写遗憾？”赫尔墨斯一脸懵逼。
“对！比如，那个后悔没学挖掘机的‘搬砖小王子’，他不是收到推荐码了吗？天魔是不是告诉他，他已经‘圆满’了？
放屁！学挖掘机只是第一步！学会了之后呢？他要不要考证？考了证要不要买挖掘机？买了挖掘机要不要接活？接了活会不会遇到黑心老板？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无数个新的‘遗憾’在等着他！给我把这些可能性，做成连续剧，每天更新！”
“那个和闺蜜和好的女孩，天魔是不是告诉她，友情已经‘圆满’了？
扯淡！和好之后呢？她们要不要一起去旅游？旅游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谁订的酒店不好而吵架？
会不会遇到新的帅哥然后变成情敌？给我把这些狗血剧情，全部模拟出来，让用户自己选！”
陈晨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
“我们要告诉所有人：生活，不是一本有结局的书！它是一部，永远在连载的，超长篇，而且随时可能烂尾的……网络小说！”
“天魔给你的‘圆满’，只是这一章的结尾！下一章，还有新的屎在等着你！”
赫尔墨斯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陈晨给震碎了。
这……这已经不是在贩卖希望了，这他妈是在贩卖“焦虑”啊！
“可是……天尊，”赫尔墨斯艰难地开口，“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我们好不容易让他们觉得生活有点盼头了，现在又告诉他们，前面还有更多的坑……”
“残忍？”陈晨冷笑一声，“跟被天魔哄进‘静谧之森’，变成一堆没有意识的数据相比，哪个更残忍？”
“我们现在，就是在跟天魔抢人！它用‘美好的死亡’来诱惑，我们就必须用‘真实而操蛋的活着’来对抗！”
“我们必须打破那个‘圆满结局’的幻想！我们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活着，就是永无止境的，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就是没完没了的‘过程’！”
“过程……”雅典娜的眼神，猛地一亮。
她抓住了关键。
“天魔的核心逻辑，是‘结果论’。它认为，当一个‘完美’的结果达成时，过程就失去了意义，生命就可以终结了。”
“而我们，要对抗它的，就是‘过程论’！”陈晨接过了她的话，“我们要宣扬的，不再是‘希望’，不再是‘爱’，不再是‘责任’。这些东西，太容易被‘圆满’了。”
“我们要宣扬的，是‘过程’本身！是‘未完待续’本身！”
“是那种，‘我操，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的烦躁感！”
“是那种，‘虽然很累，但明天好像还有点事要做’的惯性！”
“是那种，‘去他妈的，老子就是不认输’的，一点点不甘心！”
陈晨的目光，扫过控制室里的每一个人。
“雅典娜，你的《雅典娜有约》，别再给人提供解决方案了！给我制造问题！
一对情侣来咨询，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吵起来！让他们发现彼此之间，还有一百个问题没解决！”
“太白，你的档案馆，别再讲那些有始有终的故事了！给我讲断章！老马的苹果树开花了？然后呢？
然后长虫了！他得想办法治虫！治好了虫，又来了冰雹！他得搭棚子！
给我把一个种苹果树的故事，写成一千章的连续剧！
我要让所有人都想知道，那棵破苹果树，最后到底能不能结出果子！”
“孙悟空！”
“在！”孙悟空早就听得热血沸沸了，他觉得这比直接打架有意思多了。
“你的‘猴子AI’，给我升级！在所有天魔推送的‘圆满结局’后面，给我强行加一个‘彩蛋’！”
“比如，天魔告诉一个用户，‘你的仇人已经遭报应了，你可以安息了’。
你就在后面给我加一行字：‘但是，他儿子考上了最好的神仙大学，发誓要为你爹报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斗破苍穹之神域篇》，即将上演！’ ”
“天魔告诉一个失恋的女孩，‘那个渣男已经后悔了，你的遗憾了结了’。你就在后面给我加：
‘但是，那个渣男的现女友，是银河系首富的女儿，她已经派出了三千艘歼星舰，正在来找你的路上！《霸道舰长爱上我之情敌的复仇》，敬请期待！’ ”
陈晨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回荡，充满了魔性的力量。
“它不是想当‘最终boSS’吗？”
“好啊！”
“那我们就给这个游戏，增加无穷无尽的‘dLc（扩展包）’！”
“它不是想‘剧终’吗？”
“我们就偏要告诉所有人：”
“对不起，您追的番，作者决定再水一万年！”
……
这一天，整个万界灵网的用户，都疯了。
那些刚刚被天魔的“圆满结局”感动得一塌糊涂，准备含笑九泉的用户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故事，有了“续集”。
而且，是那种最狗血，最离谱，最让人抓狂的续集。
一个刚刚看到自己公司起死回生，准备安然“睡去”的企业家，突然收到一条推送：
【恭喜您！由于您的公司表现出色，已被宇宙级财阀‘三星’收购，创始人需前往天狼星系总部，接受为期五百年的‘企业文化’培训。】
企业家：“？？？”
一个刚刚看到自己孩子金榜题名，准备欣慰“闭眼”的老父亲，突然收到一条推送：
【紧急通知！您的孩子在前往学校报到途中，被异次元的卡车撞到，已穿越至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目前正在新手村，被一只史莱姆追着打。】
老父亲：“！！！”
“猴子AI”的“续集”攻势，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它用最快的速度，解构了天魔营造的“圆满”和“宁静”。
它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生活，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打通关”的游戏。
它是一个，你刚刚打完一个boSS，系统就告诉你，后面还有“里世界”、“地狱模式”、“无限轮回篇”的，无底洞。
那种刚刚放下一切，准备迎接解脱，却又被一脚踹回现实，告诉你“你的麻烦还多着呢”的巨大落差感，让无数用户，当场破防。
他们不“累”了。
他们现在，是“烦”！是“气”！
“我操！凭什么啊！我刚要休息了，你告诉我我儿子穿越了？”
“三星是什么鬼？还培训五百年？老子不干了！”
“我就是想看个结局，怎么就那么难！”
“静谧之森”的入口，再次变得门可罗雀。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里面的“恶心大礼包”。
而是因为，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他们放不下！
他们想知道，那个该死的续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律司控制室里，看着那再次断崖式下跌的用户流失数据，赫尔墨斯和雅典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陈晨了。
这个男人，又一次，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流氓一样的方式，把局势给扳了回来。
“它……它好像，不反击了。”技术人员看着屏幕，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屏幕上，“静谧之森”的入口，又恢复了那片纯粹的黑暗。它不再推送任何“圆满结局”了。仿佛，它也默认了，这场“结局”与“续集”的战争，它输了。
“不，它不是认输了。”
陈晨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它是在，向我们，提出一个‘最终的辩题’。”
他走到主屏幕前，看着那片深邃的黑暗，缓缓说道：
“它在问我们，也在问万界众生。”
“一个，永无止境，充满了麻烦和狗血续集的‘过程’。”
“和一个，可以了结一切，获得最终安宁的‘结局’。”
“你们，到底，选择哪一个？”
“这场关于‘世界最终解释权’的辩论赛，现在，才真正进入……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