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理琛府邸,书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图理琛紧蹙的眉头。他手中紧紧攥着安陵容入宫前赠予他的那个香囊,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远方伊人的气息,眼神却是一片沉郁的担忧。
允礼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棋桌前,自己跟自己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抱怨道:“我说阿琛,你过来陪我下一盘能怎样?我好不容易寻个由头溜出来见你一面,你别这么扫兴行不行?那香囊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朵花儿来。”
图理琛头也不抬,声音低沉:“没兴趣。今日是她第一次觐见皇后和六宫嫔妃,也不知……会不会被皇后或华妃刻意刁难。” 一想到安陵容要独自面对那些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他的心就揪紧了。
允礼放下棋子,叹了口气:“以你家那位‘柔小主’的心性和智谋,肯定会没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安排的那两个得力丫头和遍布各处的暗卫暗中护着吗?再不济,还有与她交好的菀常在和沈贵人相互照应。你怕什么?”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凝重,“不过说真的,皇兄如今的疑心病是越来越重了,尤其对我们这些宗室亲王,还有你这种手握禁军实权的统领,更是多方掣肘,暗中监视。啧啧,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信不过,真是令人心寒呐。” 允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图理琛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惯有的冷峭:“皇上向来如此,冷血薄情,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怕她因那副与纯元皇后相似的嗓音,引起皇上和皇后过分的‘关注’。尤其是今日,皇上下朝后便径直去了景仁宫……怕是迫不及待,想去亲眼看看那两个‘像极了’纯元皇后的新人。”
允礼闻言,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我也听说了。皇兄从景仁宫出来后,赏赐了新人,尤其是菀常在和……柔小主,似乎得了不少好东西。”
“呵,” 图理琛的拳头猛地握紧,指节泛白,眼中迸射出压抑的怒火,“虚伪至极!他竟敢……竟敢将诺诺当做别人的替身!” 这对他而言,是比任何阴谋诡计更难以忍受的羞辱。他猛地站起身,“还有华妃那边!前两日云斩汇报,说诺诺竟有意拉拢华妃?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年世兰那个疯女人,诺诺怎么能……怎么能去招惹她?不行!我必须亲自去确认她的安全!” 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 允礼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压低声音厉喝道,“图理琛!你不要命了?!私闯后宫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自己不想活,难道你想连累柔小主也跟着没命吗?!阿琛,冷静点!想想你的阿玛额娘,想想柔小主的父母家人!你们的关系一旦暴露,将是万劫不复!”
图理琛被允礼死死拦住,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力:“那我还能怎么办?!我连确认她是否平安都做不到!我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允礼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语气放缓,带着安抚:“别急!云斩他们一定会来汇报情况的!再等等,再等等!阿琛,我说你平常是多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柔小主的事,就方寸大乱,如此冲动?”
图理琛颓然坐回椅中,将脸埋进掌心,声音沙哑:“因为那个人是她……允礼,你不懂。等到有一天,你真的遇到了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或许只需要一眼,你便能认定,此生非她不可。你若遇到了,等到那个人身处险境,你的反应,恐怕比我现在还要不堪。”
允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觉得好友实在是关心则乱,夸张了些:“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 他重新坐回棋桌旁,心里却莫名地因图理琛的话泛起一丝涟漪。
此时的允礼和图理琛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待到缘分真正降临的那一天,允礼才会恍然明白,图理琛今日所言,字字句句,皆是一语成谶。而那个让他一眼万年、刻骨铭心的人,同样被困于深深宫阙,与他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让他同样饱尝求不得、爱别离的苦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书房内气氛凝重之际,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击声。图理琛和允礼同时神色一凛。
“主子,云斩求见。” 云斩低沉的声音透过窗棂传来。
图理琛瞬间站起身,眼中爆发出急切的光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