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 安陵容冷静地劝道,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报仇雪恨,非一日之功。如今我们既在同一条船上,更需沉住气,步步为营,从长计议才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继续道:“今日您发落夏冬春一事,想必此刻已传遍了东西六宫。皇后娘娘那边,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做文章的机会。与其坐等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诬告您嚣张跋扈、滥用私刑,不如……您今晚在皇上面前,先发制人。”
年世兰凤眸微眯,看向安陵容:“哦?如何先发制人?”
安陵容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语气清晰而笃定:“娘娘只需在皇上面前,将今日之事如实相告。就说您从景仁宫出来,恰巧看见夏常在不仅对位分高于她的沈贵人、菀常在无礼,更是在宫门口公然对嫔妾动手。您身为妃位,协理六宫,眼见皇后娘娘迟迟未出面制止,宫中规矩将乱,为了维护宫规体统,震慑那些不知尊卑的新人,这才不得已出手,小惩大诫,发落了夏常在。至于‘一丈红’……娘娘可以说,是夏常在言行无状,冲撞了您,您一时气急,才施以重罚。但归根结底,您最初的动机,是为了庇护我们姐妹三人,维护后宫法度。”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年世兰:“娘娘,您看这样如何?您并非无故刁难,而是事出有因,且占着理。皇后娘娘若想借此生事,反而会落得一个‘治宫不严、纵容底下人滋事’的罪名。皇上即便觉得刑罚过重,但考虑到您是维护宫规,又是在气头上,最多也只是轻轻责备几句,绝不会重罚于您。反而……会觉得皇后处事不够周全。”
年世兰深深地看了安陵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一丝欣赏,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承诺的分量:“安陵容,你很好。今日你对我说的这番话,本宫记在心里了。你放心,既然你我已达成同盟,只要你不负本宫,本宫……定会护你周全。”
她深吸一口气,扬声道:“颂芝。”
殿门应声而开,颂芝快步走了进来。当她看到年世兰与安陵容的手竟握在一起时,脸上瞬间闪过无法掩饰的震惊,脚步都顿了一下:“娘娘……您……”
年世兰神色如常,吩咐道:“去,取一些‘欢宜香’的香料来,交给柔常在。”
颂芝闻言,更是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劝阻:“娘娘!这……这御赐之物……”
“本宫让你去,你便去。” 年世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是,娘娘。” 颂芝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待颂芝离去,年世兰重新将目光投向安陵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内心却坚韧通透的女子,语气缓和了些许:“你既已将如此惊天秘闻告知于本宫,助本宫看清真相,从今往后,本宫便视你如妹。你们姐妹三人在宫中的安危,本宫自会庇护。”
安陵容心中一动,立刻屈膝,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亲近:“谢……陵容,谢过世兰姐姐。”
这一声“世兰姐姐”,叫得年世兰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竟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和受用。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这声称呼。
安陵容敏锐地捕捉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终究是赌对了。她在宫中,终于有了一个强大而可靠的盟友。她继续道:“世兰姐姐,接下来,陵容便要开始着手避宠之事了。至于这香料,待陵容回去仔细研究,调配出味道相似却无害的之后,会遣云珠或月华秘密送来。请姐姐切记,除了她们二人亲自送来,切勿相信旁人递来的任何香料。还有,碎玉轩传出的任何消息,姐姐也需仔细分辨,未必全然可信。”
年世兰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传递消息之事,本宫会让颂芝或周宁海亲自负责。”
“是,陵容明白。” 安陵容应下。
这时,颂芝捧着一个用锦帕包裹的小包走了进来:“娘娘,香料取来了。”
年世兰颔首:“交给陵容妹妹吧。”
“妹妹”二字一出,颂芝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才多大功夫?娘娘竟从震怒转为认了这柔常在作妹妹?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恭敬地将香料递给安陵容:“柔常在,这是您要的香料,请收好。”
“有劳颂芝姑娘。” 安陵容接过香料,小心收好,随即又转向年世兰,正色道,“世兰姐姐,陵容今日来翊坤宫之事,想必此刻已传遍六宫。姐姐需格外提防一人——曹贵人。”
年世兰挑眉,带着一丝不屑:“曹琴默?她能翻出什么花样?”
安陵容摇摇头,语气凝重:“正是这等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能在背后给出致命一击。姐姐切勿因她位分低而轻视,更不可因她往日依附而全然信任。这种人给人的往往是背后一刀。”
年世兰见她说得郑重,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好,本宫知道了,自会小心应对。”
“如此便好。” 安陵容松了口气,最后道,“还有一事,需请姐姐配合陵容演一出戏。”
“演戏?”
“是。”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请姐姐稍后,与陵容演一出‘不和’的戏码。就说是陵容言语冲撞了姐姐,惹得姐姐大怒,罚陵容禁足思过。如此一来,既可解释陵容为何来翊坤宫,又可暂时避开风头,方便我们暗中行事。”
年世兰闻言,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赏,唇角微勾:“好,就依你。本宫……便陪你演这一场。”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基于共同利益与某种微妙理解的同盟关系,在此刻悄然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