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但易川总不可能真那样回答。
他略一思索，掏出纸笔，随便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世。
「我是被收养的，枪法是收养我的叔叔教我的。」
「这把枪也是那个叔叔的，遗物。」
「他加入了民间猎核小队，前不久出基地猎核时遭遇了不幸。」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开枪，刚才看到那个丧尸，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子弹就已经射了出去，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中了。」
写前面几句话时，易川只低头沉默，到最后一句话写完，他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巴伊在易川的示意下，把每一句都念了出来。
对面的青落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眼底满是心疼，“对不起……我不知道……”
易川抿了抿唇，似在回忆他的叔叔，听到青落的话，他笑着摇摇头，坚强的神色让人忍不住心疼。
等到巴伊念完，宁浮一静静看了易川两秒，开口：
“你的父母呢。”
易川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有些诧异宁浮一居然也来插一脚这个话题。
只好急中生智临时又编了编，参考文献——宁浮一。
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下笔时手不住地小幅度抖动，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的父母被坏人害死了。」
青落的目光落在这句话上，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她没想到易川的身世这么悲惨。
巴伊照例将文字念了出来，随后握紧易川拿笔的手，一脸严肃，“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易川只顾着冲巴伊表演感动，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宁浮一在他写完以后，还没等巴伊开口念，手指已经蜷缩了起来。
系统好生观赏了一番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易川两手揪起巴伊的脸颊，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抽空毫不谦虚地回了一嘴系统：“多谢夸奖。”
前面关于“叔叔”那段完全是为了堵住其他人以后可能的深究，毕竟人性就是这样，总不至于一直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至于后面关于父母那段，则完全是被宁浮一的问题整得猝不及防，情急之下最先想到的就是借用宁浮一的身世。
看着巴伊被他扯得有些滑稽的脸，他后知后觉地有些愧疚，虽然他并非有意，但宁浮一听到之后也许会想起父母的伤心事。
易川小心翼翼地扭头瞄了一眼宁浮一。
对方表情平静，与之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变化。
易川见状松了口气，要是无意间戳到了宁浮一的伤心事，他估计晚上该因为良心不安睡不着了。
……
车窗外，火烧云到了尾声，夜幕逐渐降临。
装甲车行驶在城市废墟里的大道上，李茂仍旧没有停车的意思，趁着路况还算通畅，尽量多赶一下路。
车厢顶的圆灯亮了起来，亮度被调至最低，只堪堪让车内的人足以视物，昏暗的光线被车窗拦住，一丝也没能透出去。
巴伊与青落像是两个活宝，仿佛有说不完的趣事，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声。
宁浮一身体后靠，双手抱臂，叫人摸不清他此时是睡着了还是在思索。
他的右边，易川闭着眼睛，每次快要睡着时，头偏向一边的失重感就会将他唤醒，但脑袋摆正的下一秒他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不知左偏右偏了多少下后，这次连失重感也没能将他叫醒。
“……对啊，就……”巴伊说到起劲的地方，正要倾身向前与青落好生说道一番，肩上忽地靠上来一颗脑袋，他的话顿住，侧过头。
看着易川的侧脸，他有些纠结地扭头看了一眼还未说尽兴的青落。
不知如何是好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宁浮一，巴伊眼睛一亮，一个一举两得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小心地托起易川的脑袋，轻轻搁在宁浮一肩膀处。
牧队一看就不是会乱动的人，这样川儿睡得也舒服，自己也能接着聊天，完美！
他坐回位置，见青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宁浮一在易川靠上来的那一瞬呼吸一滞，偏头睨了一眼巴伊，眉峰下压。
下一秒，毫不犹豫抬手就要移开易川的脑袋。
易川手里捏着的纸就在这时滑落了下去。
宁浮一的手已经触到了易川的发尾，听到响声，视线下移，恰好扫过一行字——我的父母被坏人害死了。
伴着易川平稳的呼吸起伏，那发丝一下一下撞在宁浮一指腹上。
沉默两秒，那根手指收了回去。
黑绸带下，宁浮一缓缓闭上了眼。
车顶圆灯的光洒下，拢住宁浮一直挺的鼻梁，也漫过易川柔和的侧脸，两人的呼吸褪去错落，渐渐同频。
不知过了多久，易川耳边似乎有蚊子在叫，他皱了皱眉，觉得姿势有些难受，想也没想，伸出双手搂住了身前的事物，满意地蹭了蹭。
这个抱枕好舒服。
“……川儿！”
一声大喝把易川吓了个激灵，双眼猛地睁开，一脸惊魂未定。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声源处，巴伊站在他身边，一脸欲言又止：
“这……川儿，该下车了，呃，你还要抱着牧队多久……”
他确实一直知道川儿和牧队关系好，但也没想到这么好。
易川还没听明白巴伊的意思，眉毛已经先一步皱了起来。
什么叫抱着牧队？
“可以放开了吗。”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易川瞬间石化，他好像、也许、大概、可能明白了巴伊的意思……
他屏住呼吸，缓慢扭过头，眼睛瞬间瞪大，他抱着的哪是什么抱枕，分明就是黑脸的宁浮一。
易川松开围着宁浮一的手，一下子弹了起来，诚恳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他睡着了之后居然这么胆大包天。
“走了巴伊。”宁浮一招呼巴伊的声音传来，人一点没搭理他的意思，已经下车去了。
巴伊拍了拍易川的肩膀，“搞什么啊川儿，不就是，呃，嗯，了嘛，这有啥，你和牧队关系那么好，他肯定不介意的，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