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古星的喧嚣与混乱,如同滚烫的油锅,瞬间将张玄真从隐辰洞天的宁静祥和之中拉扯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灵草的清香、妖兽的腥臊、魔修的阴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欺骗的味道。各种语言、方言、甚至神识传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嗡嗡作响的背景噪音。
广场之上,种族林立。除了占多数的人族修士外,还能看到身材高壮、皮肤呈古铜色、背着巨大战斧的蛮族;耳朵尖尖、容貌俊美、周身元素之力环绕的精灵;甚至还有一些半人半兽的妖族、笼罩在黑袍中的鬼修、以及一些奇形怪状、难以分辨种族的异界来客。
玄玑道人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面色冷峻,对周围的嘈杂视若无睹,只是淡淡对众人道:“各自行动,三日后的此时,在此地集合。切记,莫惹事,但也莫怕事。遇险可发信号求援。”
说罢,他便化作一道清光,径直向着广场西侧一片看起来相对正规的店铺区域飞去。
另外三名筑基弟子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互相招呼了一声,便兴奋地扎进了人流之中,似乎早有目标。
张玄真乐得清静,他更需要独自打探消息。他先是找了个僻静角落,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稍稍改变了自身气息,这才融入人流。
他并没有急于购买什么,而是如同一个幽灵般,在各个摊位和店铺间缓缓穿梭,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流言碎语,眼睛则快速扫过那些千奇百怪的商品。
荧惑古星的商品确实包罗万象。有来自各个小世界的特产灵矿、灵草;有威力不俗的古宝、法器残片;有各种功效诡异的丹药、符箓;甚至还有被禁制的妖兽幼崽、炉鼎奴隶公开出售…一切都遵循着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法则。
期间,他看到了几种炼制“九转金丹”所需的辅药,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但他还是用几瓶洞天丹药换了下来。洞天的丹药在此地似乎颇受欢迎,品质远超同类。
他更关注的,是关于“北寒仙域”和“星门”的消息。然而,大多数修士谈论的都是附近几个小界的恩怨纷争、或是某处新发现的秘境遗迹,偶尔提及北寒仙域,也多是充满向往又畏惧的只言片语,将其描述为一个遥远而强大的圣地,非寻常修士可往。
至于星门,更是无人提及,仿佛那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荧惑古星的三颗月亮升上天空,投下昏黄诡异的光辉。广场上的喧嚣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热烈,许多白昼隐藏的摊位也摆了出来,交易着更加阴暗禁忌的物品。
这就是所谓的“鬼市”时间。
张玄真心中一动,鬼市龙蛇混杂,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他随着人流,向着广场更边缘、更加混乱的区域走去。
这里的摊位更加简陋,卖家大多遮遮掩掩,商品也愈发古怪离奇,甚至能看到一些沾染着不祥气息的、明显刚从古墓或遗迹中挖出的东西。
忽然,他脚步一顿,目光被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引。
摊主是一个裹在厚厚黑袍里、气息阴冷的佝偻老者,修为不过筑基初期。他的摊位上零零散摆着几块破损的兽骨、几瓶颜色可疑的毒液、还有一些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
而吸引张玄真目光的,是其中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暗银、表面刻有极其复杂精密符文的金属残片!
那符文的风格,那暗银的材质…与他得自巡天舟的碎片,以及星辰令牌上的纹路,同出一源!
又是玄天道廷的遗物?!
他强压下心中激动,不动声色地走到摊前,随手拿起旁边一块兽骨,沙哑着声音问道:“这枯骨如何卖?”
黑袍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声音干涩:“三百年毒蛟颈骨,五十块中品灵石。”
张玄真故作嫌弃地放下,又指了指那堆金属碎片:“这些破烂呢?”
老者哼了一声:“破烂?小子不识货就别乱摸。这些都是从‘古战场废墟’挖出来的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上古法宝的残片!”
张玄真心中一动,古战场废墟?他随手拨弄着那些碎片,最后看似随意地拿起了那块暗银残片:“这个呢?看起来还有点意思。”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嘿嘿笑道:“小子好眼力!这块可是老夫摊上的镇摊之宝!据说是上古大宗‘星枢’的核心部件,价值连城!少于…一百块上品灵石不卖!”
星枢?张玄真记得巡天舟的导航核心似乎就叫“星枢”!这老者竟然知道这个名字?是信口开河还是真知道些什么?
他心中翻腾,面上却嗤笑一声:“一百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一块破铜烂铁而已,十块中品灵石,爱卖不卖。”说着作势欲走。
“哎哎哎!别走啊!”老者连忙叫住他,“看你诚心要,五十…不,三十块上品灵石!不能再少了!”
张玄真根本不理会,继续往外走。
“二十!二十块上品灵石!”
“十块!”
“五块!最低五块上品灵石!这可是老夫拼了老命从废墟里带出来的!”老者似乎急了。
张玄真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道:“一块上品灵石,外加三瓶‘清蕴丹’。”他抛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三颗洞天出品的上品疗伤灵丹,价值也接近一块上品灵石了。
老者接过玉瓶,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马上掩饰住,装作肉痛的样子:“罢了罢了,算老夫亏本交个朋友!拿去!”
交易完成,张玄真将那块暗银残片收入袖中,转身离开,心脏却怦怦直跳。
走到无人处,他立刻将神识探入残片。
残片内部结构极其复杂,大部分已损坏,但在核心处,似乎有一小点微弱的能量反应,以及几个残缺的…星图坐标?
其中一个坐标,似乎与他归墟引罗盘之前指示的“下一站”方向隐隐吻合!而另一个更加模糊的坐标,指向了一个更加遥远、更加寒冷的星域…莫非是…北寒仙域?
这残片,恐怕真与巡天舟的导航核心有关!价值无可估量!
就在他兴奋之际,忽然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神识悄然锁定了自己。
显然,刚才的交易过程,被某些人看在了眼里。虽然他已尽量低调,但那三颗上品灵丹,还是引来了贪婪的目光。
“小子,识相的,把刚才买的碎片和身上的灵石丹药都交出来,爷几个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巷口传来。
四名穿着打扮流里流气、修为在筑基中期左右的修士,呈半圆形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退路,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贪婪。
荧惑古星的黑暗面,终于露出了獠牙。
张玄真缓缓转过身,斗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正好,拿你们试试新炼的“镇渊”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