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寻亲”插曲,两人的游乐园之旅似乎进入了一种更紧密的氛围。依依抱着端木九的胳膊,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的事情,语气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夕阳开始西沉,给游乐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一个个透明的轿厢如同镶嵌在金色光环上的水晶珠子,在渐暗的天空背景下,开始亮起璀璨的灯光。
“我们去坐那个吧!摩天轮!”依依指着那巨大的轮盘,眼中闪烁着期待,“听说在最高点,可以看到整个江城的夜景,可漂亮了!”
端木九抬头望向那缓缓旋转的庞然大物。对于这种缓慢升高、封闭空间的项目,他并无特别的喜好,但看着依依期盼的眼神,他依旧点了点头。
排队,验票,进入轿厢。轿厢内部空间不大,只有一条相对而坐的弧形座椅。随着摩天轮缓缓上升,脚下的游乐园逐渐变小,如同一个微缩的模型,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
依依趴在玻璃窗上,惊叹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哇!好美啊!”
端木九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目光也投向窗外。的确,从这个高度俯瞰,江城灯火初上,车流如织,蜿蜒的江水反射着天际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有一种宏观而宁静的美感。与他平日在地面感知的“气场”不同,这是一种视觉上的壮阔。
轿厢缓缓攀升,周围的喧嚣渐渐远离,空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微妙和安静。
依依看着窗外,心跳却随着轿厢的升高而逐渐加快。她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端木九。他侧脸对着窗外,霞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风景。
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她听过很多。在最高点……应该做点什么。
勇气像慢慢被充气的气球,在她胸腔里鼓胀。轿厢越过一个又一个支撑架,距离那传说中的最高点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轿厢抵达了最高点。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脚下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头顶是深蓝色的、缀着零星寒星的夜空。
就是现在!
依依猛地转回头,不再看风景,而是直直地看向端木九。她的脸颊绯红,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紧张和坚定。
端木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缓缓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深邃如同此刻的夜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在他的注视下,依依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快消逝,但残存的那一点点,支撑着她做出了行动。
她伸出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越过两人之间那窄窄的距离,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覆盖在了端木九自然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皮肤温热而干燥。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手背的瞬间,端木九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那无法抑制的轻颤。女孩的手很小,很软,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一股灼热的、直透心底的温度。
他没有动。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反手握紧。只是任由那只微凉柔软的小手,带着全部的勇气和忐忑,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轿厢在最高点微微停顿,窗外是浩瀚的星空与璀璨的人间灯火,窗内是交织的呼吸和手背上传递的、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心意。
依依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端木九看着她,看着那双映着星空和灯火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以及那份不容错辨的、纯粹而炽热的情感。他心底那层坚冰,在这目光和手背的温热触碰下,似乎发出了细微的、融化碎裂的声响。
他依旧没有言语,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辰坠落,漾开了一圈温柔而清晰的涟漪。他极其缓慢地、翻转了自己的手掌,由被动承受,变成了主动的接纳,将那只微凉的小手,完全地、紧密地,包裹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之中。
十指,并未交缠,只是紧密相贴,掌心相抵。
足够了。
依依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巨大的幸福,眼眶甚至微微湿润。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而两颗心,却在刚才的最高点,完成了一次无声却郑重的确认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