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仙舟，神策府。
李素智拉着黄泉，一路熟门熟路地绕开前庭守卫，直奔内院书房——按景元的习惯，这个点他要么在处理公文，要么在摸鱼。
至于星期日？刚下星舰就被闻讯赶来的星、三月七和丹恒“接走”了。
星的原话是：“开拓家族喜加一！”
虽然星期日那张写满“我是被迫的”的脸实在没什么“喜”感。
“走走走，黄泉姐，咱们先去找景元问问情况。”
李素智兴致勃勃，“演武仪典啊！飞霄将军！怀炎大师！这热闹不看血亏——”
他话音未落，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
然后僵在了门口。
书房里很安静。没有预想中堆积如山的公文，也没有前来汇报的云骑军将领，甚至连侍从都没一个。
空荡荡的。
只有三个人。
景元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橘子，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皮。他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身素白长裙、银发红瞳的镜流。以及……
站在镜流身旁，穿着一身简洁的月白色劲装，狐耳微颤，正扭头看向门口的白珩。
李素智的脑袋“嗡”了一声。
等一下，白珩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在将军府！
我靠！完蛋！
几乎是同时，白珩的目光也落在了李素智身上。她的眉毛微微一挑，狐耳转动，紫色的眼眸先是在李素智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
缓缓移到了李素智身旁的黄泉身上。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景元剥橘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看好戏的、饶有兴味的笑容。
镜流则微微侧头，看了看白珩，又看了看门口的两人，红瞳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想起了当初李素智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副“眼睛都直了”的德行。
黄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回望着白珩，紫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情绪波动。
四目相对。
空气沉默了三秒。
然后白珩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吓人：
“你是他什么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黄泉也开口了，语气同样平静：
“你是他什么人？”
两人异口同声，问出了完全相同的问题。
李素智后背的冷汗“唰”就下来了。
景元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默默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镜流。镜流接过，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安静地看戏。
白珩盯着黄泉，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狐耳向后压了压——这是她不爽的标志性动作。
“我是他老婆。”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清晰得能让书房外路过的人都听见。
黄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几乎是同步回应：
“我是他老婆。”
白珩的尾巴“蓬”一下炸毛了：“不要学我说话！”
黄泉：“我没有学你说话。”
白珩：“你明明就——”
“等等等等！！！”
李素智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试图隔开这越来越危险的氛围，“误会！都是误会！听我解释！！”
白珩的目光如刀般刮向他：“解释？好啊，我听着。”
李素智头皮发麻。作为曾经被这只狐狸“物理教育”过无数次的人，他太清楚白珩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那是“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晚就等着睡地板吧”的死亡预告。
“这个……那个……黄泉姐是……是……是……”
是什么？虚无令使？奉命带他去见Ix的人？现在暂时跟着他的同伴？
哪个解释听起来都像是在找死。
关键时刻，景元悠悠开口了，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素智啊，不介绍一下？这位黄泉姑娘，似乎和你关系匪浅？”
李素智恨不得回头掐死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军。
白珩抱着手臂，尾巴在身后危险地摆动：“关系匪浅？嗯？”
“不是！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李素智欲哭无泪，“黄泉姐是……是我在出云国认识的朋友！对！朋友！她帮了我大忙，所以暂时跟我一起行动！”
“朋友？朋友会自称是你老婆？”
“那是……那是……”
李素智疯狂给黄泉使眼色，“黄泉姐！你快解释一下！你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黄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珩，沉默了两秒，缓缓道：
“出云国的长老们，把你托付给我了。”
李素智：“……哈？”
白珩：“……什么？”
景元：“噗——”
镜流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黄泉的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们说，要我看好你。”
李素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不是……黄泉姐……那个‘托付’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白珩的尾巴竖得笔直，一步一步走过来，直到和李素智面对面，“李素智，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才分开多久？你就给我带回来一个‘被托付’的老婆？”
“我真没有！白珩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去了趟出云国，解决了点麻烦，然后那些长老非要把黄泉姐塞给我当……当监护人！对！就是监护人！她们怕我乱用力量惹麻烦！”
他抓住白珩的手，一脸真诚：“真的！你信我！我对黄泉姐只有纯粹的、对强者的敬畏和感激！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白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温柔的笑，而是李素智非常熟悉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哦？”的那种笑。
“是吗？”
她轻轻抽回手，转身走到黄泉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位紫发紫眸、气质冷冽的女子，“黄泉姑娘是吧？我是白珩，李素智的……”
她顿了顿，回头瞥了李素智一眼，才转回去继续道：
“合法配偶。我们拜过堂的。”
李素智：“……？”
等等，我们什么时候拜过堂了？！
不对，这个宇宙有“结婚登记”这回事吗？！
但这话他不敢说。因为他看到白珩的尾巴尖正危险地晃动着——那是她准备动手前的征兆。
黄泉面对白珩的“宣示主权”，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说过你。”
白珩一愣：“他说过我？说我什么？”
“说你是他最可爱的妹妹。但在匹诺康尼时，他说你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李素智心里一暖——黄泉居然记得他在匹诺康尼时随口说的话。
但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素裳：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因为白珩转过头，用那种“你居然在外面这么说我？”的眼神看着他。
“妹、妹？”白珩的尾音微微上扬。
“不是！白珩你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
李素智语无伦次，“当时情况特殊！我不能暴露咱们的真实关系！所以只能说你是妹妹！这是战术！战术伪装！”
“战术伪装到连老婆都不认了？”白珩冷笑。
“我认！我当然认！”
李素智赶紧表忠心，“你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唯一的！”
他说这话时，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黄泉，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暗。
景元终于憋不住了，笑出声来：“好了好了，白珩，别吓他了。素智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有贼心也没贼胆。”
白珩哼了一声，没再继续逼问，但眼神里的审视意味丝毫未减。
镜流这时也走了过来，对黄泉微微颔首：“黄泉姑娘，幸会。我是镜流，白珩的朋友。”
黄泉点头回礼：“虚无令使，黄泉。”
“虚无令使？”
镜流红瞳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难怪……气息很特别。”
气氛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些。
景元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既然人都到齐了，正好说说正事。素智，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演武仪典明天正式开始。”
他顿了顿，看向李素智和白珩，又看了看黄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三位，要不要先私下‘交流’一下？”
李素智：“将军！你别添乱！”
白珩：“正有此意。”
黄泉：“……可以。”
李素智：“……黄泉姐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景元乐呵呵地起身，拉着镜流往外走：“那你们慢慢聊，我和镜流出去转转。对了——”
他在门口回头，对李素智眨了眨眼：
“书房隔音不错，打起来别砸坏家具就行。很贵的。”
说完，关上门溜了。
书房里，只剩下李素智、白珩、黄泉三人。
死一般的寂静。
李素智看看左边抱着手臂、尾巴轻摆的白珩，又看看右边面无表情、手按刀鞘的黄泉。
他咽了口唾沫。
今天，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这间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