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八那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如同惊雷，在梅运来冰凉的脑海里炸开！
【蠢货！你乾坤戒里那些带丹纹的‘强身健体灵丹’是摆设？！那是上品凡丹！在修真界底层也是硬通货！随便拿几颗出来，就能换一堆下品灵石！你当老子之前是放屁？！】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梅运来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如坠冰窟的恐慌中挣脱出来！对啊！老子还有灵丹！李老头说过这玩意儿能换灵石！
他猛地扭头看向林彩霞，刚才还煞白的脸上瞬间涌起狂喜和一种“老子差点忘了大宝贝”的懊恼，眼睛亮得惊人，一把抓住林彩霞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幺妹儿！有办法了！老子有硬通货！走！去找地方换石头！”
林彩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梅运来拉着胳膊，急匆匆地从冰冷的石阶上站了起来。动作幅度有点大，撞到了旁边一个闭目养神、穿着灰色麻衣的老者。老者不满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瞪了梅运来一眼。
“对不住！对不住！借过！借过！”梅运来此刻满脑子都是“灵丹换灵石”，哪还顾得上这些，一边敷衍地道歉，一边拉着林彩霞，猫着腰，在狭窄的石阶缝隙和坐得满满当当的修士之间艰难地穿行。
林彩霞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跟着，周围那些或不满、或冷漠、或好奇的目光让她脸颊发烫。她能感觉到梅运来掌心的汗湿和那份急切，心头也跟着悬了起来。灵丹？真的能换到那种神奇的石头吗？
“梅大哥…慢点…慢点…”林彩霞小声提醒，气息微喘。
梅运来却充耳不闻，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巨大的、光线幽暗的穹顶空间内扫视。拍卖台上，那墨绿长袍的老者已经开始了第二件物品的拍卖——一块据说能凝聚微弱水灵气的蓝色矿石，叫价声稀稀拉拉，远不如刚才的青锋剑激烈。
梅运来的目光很快锁定在拍卖台侧后方，靠近岩壁阴影处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那里，岩石被人工开凿出一个不大的凹陷，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隔间。隔间入口没有门，只挂着一块用某种兽骨刻着“鉴”字的简陋牌子。牌子旁边，倚着岩壁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墨绿袍服、但颜色更深的年轻侍者，神情冷漠，如同石雕。
隔间里光线更加昏暗，只有一盏造型古拙、散发着昏黄暖光的兽油灯搁在一张同样由青黑色岩石凿成的粗糙长桌上。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老头穿着洗得发灰、领口袖口都磨出毛边的旧道袍，头发稀疏花白，用一根木簪胡乱挽着。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断了一条腿、用细麻绳勉强绑住挂在耳朵上的老花镜，镜片厚得像酒瓶底。此刻，他正低着头，借着昏黄的灯光，极其专注地用一把细如牛毛的银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面前石桌上几颗干瘪发黑的、像老鼠屎一样的草药籽，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挑剔和不耐烦。
梅运来拉着林彩霞，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个角落的鉴定处挤过去。周围的修士看到他气势汹汹、目标明确的样子，下意识地让开了一些缝隙。
两人挤到鉴定处前。那倚在岩壁上的墨绿袍侍者只是抬起眼皮，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显然对这种中途离场来鉴定东西的行为司空见惯。
“喂！老头！”梅运来顾不上客套，直接一巴掌拍在冰冷的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那盏昏黄的兽油灯火苗都剧烈摇晃了几下。他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的直率，“帮老子看看这东西，值多少石头！”
那干瘦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粗鲁的称呼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手里那颗珍贵的“鼠屎”草药籽给捏碎了！他猛地抬起头，厚厚的老花镜片后面，一双因为常年眯缝而显得格外小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被打扰的愠怒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透过厚厚的镜片，挑剔地打量着眼前这对“不速之客”：男的穿着样式古怪的深色衣服（在他眼里就是奇装异服），虽然身材高大挺拔，但气质粗野，一看就不是什么有传承的修士；女的倒是清丽脱俗，身上隐隐有灵气流转，但明显根基浅薄。两个土包子！还是没规矩的土包子！
老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鄙夷的“哼”声，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银镊子，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用麻绳绑着的破眼镜，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傲慢和不耐烦：“规矩懂不懂？先交一块下品灵石的鉴定费！东西拿来！”他眼皮耷拉着，一副“爱鉴定不鉴定，别耽误老子时间”的架势。显然，他把梅运来当成了那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捡了点破烂、就以为捡到宝、妄想换灵石的穷酸散修。
一块下品灵石？！梅运来差点跳起来！龟儿的！老子就是没石头才来找你！还要先收石头？这他娘的不是为难人嘛！
【哼！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李十八的怒哼在梅运来脑中响起，【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东西拍他桌上！亮瞎他的狗眼！】
梅运来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决定听李老头的。他懒得再跟这势利眼的老头啰嗦，直接伸手探入怀中（意念沟通乾坤戒）。在老头愈发不耐烦、几乎要开口赶人的目光注视下，梅运来掏出了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通体莹润、没有任何瑕疵的羊脂白玉瓶。
玉瓶温润细腻，在昏黄的兽油灯光下，散发着柔和内敛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老头扶眼镜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轻蔑和傲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动摇。这玉瓶…材质倒是不错…凡俗界少见…难道真有点东西？
就在老头这念头刚起，梅运来已经动作麻利地拔掉了玉瓶口那同样温润的玉塞！
“啵！”
一声轻响。
刹那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实质的、浓郁到极致的药香，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瓶口喷涌而出！那香气霸道无比，瞬间盖过了兽油灯的烟味、鉴定处角落的霉味、甚至整个拍卖场混杂的怪味！清新、醇厚、带着一种洗涤肺腑、滋养神魂的奇异力量！仅仅是吸入一丝，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
“唔！”站在梅运来身边的林彩霞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洗髓后身体深处残留的一丝疲惫感竟被一扫而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
那干瘦老头的反应则更加剧烈！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双原本浑浊、充满鄙夷的小眼睛，在厚如瓶底的镜片后骤然瞪得滚圆！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脸上的皱纹瞬间绷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扶眼镜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这味道？！”老头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吸气声，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石凳上！
梅运来可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手腕一翻，将玉瓶倾斜。
咕噜噜…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温润琥珀色的丹药，从玉瓶中滚落出来，稳稳地落在老头面前粗糙冰冷的青黑色石桌上。
丹药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而内敛的琥珀色光晕。更令人心惊的是，丹药表面，一道如同天然生成、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淡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散发着一种神秘而玄奥的波动！
“嗡——！”
老头鼻梁上那副用细麻绳勉强绑着的破旧老花镜，再也承受不住他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内心的滔天巨震！那条本就摇摇欲坠的麻绳“啪”地一下崩断！眼镜瞬间从他鼻梁上滑落，镜片朝下，狠狠地砸在坚硬的石桌边缘！
“咔嚓！”
一声脆响！厚厚的玻璃镜片应声碎裂！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
而老头那张布满皱纹、写满了惊骇欲绝的脸，此刻距离碎裂的镜片只有不到一寸！他死死地盯着石桌上那颗静静躺着、带着神秘丹纹的琥珀色丹药，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般的抽气声，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玄雷劈中，彻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