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民借来水桶,来回几趟,总算将那口屋子里面原本的旧水缸清洗干净,并且挑满了水。
幸好这口水缸没人要,否则存水也是个问题。
他擦了把汗,正准备在厨房大展身手,做一顿红烧肉犒劳自己,也顺便谢谢陈雪的帮忙。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点雀跃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卫民哥,你在吗?”
是冯曦纾来了。李卫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刚想应声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冯曦纾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的问话:
“陈雪?你怎么在这里?”
李卫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厨房走出来。
只见陈雪正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显然刚才还在忙活。她看到冯曦纾,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尴尬,握着抹布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眼神有些游离,似乎不知该看哪里。
冯曦纾今天特意换了件干净漂亮的格子外套,头发也仔细梳过,扎了两个利落的麻花辫,显得娇俏可人。
可她此刻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却微微睁圆,看着陈雪,又看向李卫民,小嘴不自觉的微微嘟起,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被隐瞒的不悦。
她走到李卫民身边,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隐隐约约有宣示主权的意思。
声音带着点撒娇和质问的意味:
“卫民哥,陈雪怎么在这里啊?这是怎么回事?” 那眼神里分明在说:“
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李卫民看着她这副醋意微萌的模样,心里竟莫名有几分心虚,连忙解释道:
“哦,你别误会。是我之前随口请陈雪同志有空帮我打扫下卫生,没想到她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你看,屋子干净了不少。”
他指了指明显整洁许多的屋内。
冯曦纾闻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小巧的鼻子轻轻皱了一下,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说道:
“卫民哥,你这里要是需要打扫卫生的话,我也可以过来帮你啊!干嘛要麻烦别人……” 那“别人”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李卫民心想:这丫头,平时傻乎乎的,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精明起来了。
李卫民顺口应道:“好啊,下次你也过来帮我打扫卫生吧。”
他本意是想安抚,却不知这话听在冯曦纾耳里,更像是敷衍。
一旁的陈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是个多余的外人。
她低垂着眼睫,声音清冷地开口:“李卫民同志,卫生打扫得差不多了,我……我该回去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别啊!”李卫民赶紧拦住她,语气诚恳,“这都到饭点了,我饭都快做好了,你怎么能空着肚子走?留下来一起吃吧,也算是我谢谢你帮忙。”
冯曦纾虽然心里巴不得陈雪立刻消失,但见李卫民极力挽留,她也不想显得自己太小气,便也顺着李卫民的话,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对陈雪说道:
“是啊,陈雪,你就留下来一起吃嘛。”
只是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
陈雪看了看李卫民真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冯曦纾那强装大度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
见陈雪决定留下,她似乎想找点事做来缓解尴尬,便主动对李卫民说:“我……我去厨房帮你烧火吧。”
李卫民正愁一个人忙不过来,闻言立刻点头:“好啊,那麻烦你了。”
冯曦纾一看,陈雪居然能和卫民哥单独待在厨房!她立刻也自告奋勇:“卫民哥,我也来帮忙!我……我可以洗菜!”
李卫民看了看并不算宽敞的厨房,又看了看两个姑娘,觉得三个人挤在里面实在转不开,便对冯曦纾说道:“曦纾,厨房地方小,我和陈雪两个人忙活就行了。要不……你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吧。”
冯曦纾一听,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凭什么陈雪就能在厨房和卫民哥一起,自己就要被支开?她眼圈微微泛红,小嘴瘪了瘪,眼看那金豆子就要掉下来,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卫民哥……你……”
李卫民一见她这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一软,立刻改口:“好好好,那你去屋子里面把吃饭用的小炕桌给擦一下,待会儿吃饭好用。”
他实在是拿这个小祖宗没办法。
冯曦纾这才破涕为笑,如同雨后初晴的太阳,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得意地瞥了陈雪一眼,欢快地应道:“哎!保证完成任务!”
厨房里,李卫民系上围裙,开始展现他前世作为老饕积累的厨艺。
只见他动作麻利地将五花肉切成均匀的方块,焯水,炒糖色……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生手。
很快,浓郁的肉香便从锅里弥漫开来,红烧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色泽红亮诱人。
另一边,大白菜被他切成细丝,和金黄滑嫩的炒鸡蛋搭配在一起,清爽与醇厚并存。
大白菜是和别人换的,鸡蛋则是之前在黑市买的。
灶上的大铁锅里,米饭(粮票买的)也蒸得恰到好处,米香四溢。
不一会儿,主菜红烧肉就好了。
李卫民刚迈进屋里,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他心头一跳,快走两步,只见冯曦纾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脸蛋煞白,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和做错事后的茫然。
她脚边,那个原本就不太结实的小炕桌已经彻底散了架,木头腿、桌面板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
“卫民哥,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冯曦纾看见他,像找到了救星,又像是怕他责怪,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想擦得用力一点,干净一点,它……它就散架了……”
李卫民看着这一地狼藉,再看看眼前这连桌子都能擦散架的小姑娘,真是哭笑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把到嘴边的那句“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啊”给咽了回去,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平和:
“没事儿,这小炕桌年头久了,本来就不结实,木头都快糟了。坏了正好,晚上当柴火烧,还能省点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