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身上那股妖魔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几乎要凝成实质。
连杀七天,他感觉自己快要在黑风山发霉了。
此刻寿命大涨,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松懈,这股味道便格外刺鼻。
他得洗个澡,一个滚烫的热水澡。
再来点酒,几盘好菜。
回到府邸,萧衍扬声唤道:“沐兰,备水,我要沐浴。”
“来啦,大人。”
内院传来苏沐兰清脆的回应,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房间里闷得慌,萧衍嫌弃地皱了皱眉。
他索性亲自动手,将那口巨大的楠木浴桶搬到了院子空地。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倾泻而下,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他三下五除二剥光衣服,长腿一迈,跨入桶中。
滚烫的热水瞬间包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舒张开。
苏沐兰添进去的草药散发出清冽的香气,将那股血腥味彻底冲散。
萧衍长出一口气,仰头靠在桶壁,闭上了眼。
苏沐兰取了柔软的布巾,跪坐在桶边,轻柔细致地为他擦拭着身体。
少女指尖的温软触感,以及恰到好处的按捏力道,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疲惫与煞气。
阳光,温水,药香,还有身旁少女温柔的服侍……
这一刻,萧衍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与放松,连日紧绷的心神彻底舒展开来。
……
与此同时,苏灼华的府邸。
一只青瓷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苏灼华却看都没看一眼,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兜圈,精致的靴子踩得地板咯吱作响。
“苏灼华!你疯了吗!”
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颊热得发烫。
那个男人的身影,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她脑子里钻。
他说话的样子,他战斗的样子,甚至……那天他身体无意间撞上来的触感。
疯了,一定是疯了!
她活了二十五年,心如止水,何曾为一个少年如此心神不宁!
可那种心跳失速的感觉,骗不了人。
自从那日在议事大厅外,那场尴尬的“碰撞”之后。
她每次远远看见萧衍,都会心慌意乱,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她深知自己这副模样很不对劲,与往日里那个明媚开朗、充满自信的苏灼华判若两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既期待着能与萧衍再次相遇,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也好。
又害怕真的碰上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种矛盾而煎熬的心情,已经折磨得她好几日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去看看他。”一个念头疯狂滋长。
对,上次说好请他吃饭,结果自己先跑了,太失礼了!
这次去,就是为了补偿!
理所应当!
她猛地拉开衣柜,抓出平日里最爱穿的那条火红色束腰长裙。
刚要换上,又触电般地扔了回去。
不行!这太招摇了,意图太明显!
她又换上一身素白长裙,对着铜镜一照,又觉得太过寡淡,像去吊丧。
“啊——!”
她对着铜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镜中的人眼神躲闪,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种焦躁感,比直接面对一头妖将还让她难受。
最终,她还是抓起那条火红长裙,胡乱套在身上,几乎是逃命一般地冲出了府邸。
关心下属,对,她只是去关心下属的安危!
她一路疾走,在萧衍府邸门口,正好撞见提着菜篮子的苏青竹。
“小姐!”苏青竹眼睛一亮,惊喜地跑过来,“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把我们都忘了呢!”
苏青竹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情同姐妹,在她面前向来活泼。
苏灼华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两句,状若无意地问:“萧衍呢?他……还好吧?”
“好着呢!”苏青竹笑嘻嘻地说,“大人刚从黑风山回来,心情好得很,正泡着澡呢,说要大吃一顿!”
听说他安然无恙,苏灼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走进院子,她没看到苏沐兰,便问:“沐兰人呢?”
“沐兰可受大人喜欢了!每次大人回来,都点名要她伺候呢!”苏青竹挤眉弄眼地调侃。
苏灼华心口莫名一紧,一股酸意涌了上来。
她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是吗?怎么个喜欢法?”
苏青竹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拉起她的手:“小姐,跟我来嘛,看了您就知道了!”
说着,就拉着她绕过影壁,往内院走。
苏灼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自然。
然而,当她绕过影壁的下一刻——
“嗡!”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庭院正中,巨大的木桶里,热气蒸腾。
而那个男人,萧衍,正从水中缓缓站起。
午后的阳光,像是熔化的金子,淋遍他全身。
水珠从他强健的胸膛滚落,划过沟壑分明的腹肌,最后没入缭绕的水雾之中。
那不是凡人的躯体,那是一具为了杀戮和爆发而锤炼到极致的凶器,每一寸都充满了阳刚、霸道、极具侵略性的力量感。
苏灼华的呼吸,瞬间被夺走了。
她的视线,像被看不见的磁石死死吸住,不受控制地一路向下……
然后,她看到了那座……巍然耸立,在阳光下雄浑壮阔的……高山。
它雄浑、壮硕,充满了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生命力。
“啊——!”
她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血液轰然冲上头顶,让她一阵天旋地转。
热!
脸颊,脖子,耳朵,乃至胸口,都像被炭火炙烤,烫得吓人!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掐住似的短促尖叫,像是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去。
她用手背死死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萧衍也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他看着那个背对自己、浑身僵硬的火红身影,脑子有点懵。
这女人怎么来了?
还……挑这个时候?
他下意识地弯腰,想沉回水里。
可又觉得一个大男人,遮遮掩掩,实在不像话。
他干脆站直了,伸手去够搭在旁边的干净衣服。
苏灼华听到身后的水声和动静,更是羞愤欲死。
她闭着眼睛,声音又气又急,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
“你……你个流氓!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