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的手指在新生家长登记表的纸页间缓缓游移,纸页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窗外科技园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刺目的阳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硬的金属光泽。他的指尖突然在第三页顿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不对劲...他低声自语,喉结上下滚动。办公室角落的饮水机发出一声吞咽般的声响。
他的目光被一个异常条目牢牢锁住——张猛(监护人)几个字以近乎刻板的工整填在家长姓名栏,每个笔画都像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墨迹均匀得像是印刷体。但对应的学生姓名栏却诡异地空着,那片刺眼的空白在密密麻麻的表格中格外突兀,仿佛有人用橡皮擦精心擦去了什么,又像是某种蓄意的留白。
李老师!阿林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空旷的走廊激起回声,您过来看看这个。
教务处的李雯踩着细高跟快步走来,发髻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怎么了?新生登记有问题?她身上飘来淡淡的茉莉香水味,混合着打印机油墨的气息。
阿林用钢笔尖点了点那个空白:所有家长都填了学生姓名,唯独这个...钢笔的金属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银色的小凹痕。
李雯俯身查看时,她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在纸面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张猛?等等...她突然直起身,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登记表边缘,这不是二十年前那个...
哪个?阿林抬头,发现李雯的脸色变得煞白。
2003届的张猛,李雯的声音突然压低,就是高考作弊案那个。当年他把答案缩印在透明胶带上,被监考老师发现时...她的目光飘向窗外,那里正对着科技园新建的3号实验楼,那栋楼的位置,正好是当年的考场。
阿林下意识用指腹摩挲纸面,纸张的纹理中竟传来细微的静电触感。他的指尖突然刺痛,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咬了一口。
嘶——他猛地缩回手,发现指腹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碎屑。
李雯倒吸一口冷气:那是...血渍?
不可能。阿林强作镇定地用纸巾擦拭,却发现那些碎屑像是有生命般,在纸巾上蠕动着组成一个模糊的数字:2003。
正当他皱眉思索时,办公室角落的鱼缸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一尾血红龙鱼猛地摆尾,搅动的水波将窗外科技园巨大的金属LoGo折射成支离破碎的光刃。那道扭曲的反光如同活物般爬过桌面,最终定格在登记表的空白处。
天啊!李雯后退两步撞上文件柜,柜门上的锁扣发出的响声,那道光...它在动!
光斑将二字笼罩在锯齿状的光晕里。更诡异的是,随着水波荡漾,光斑竟渐渐幻化成问号的形状,在纸面上投下淡蓝色的阴影,连带着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阿林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他分明看见鱼缸玻璃反射里,自己的倒影正被拉长得不成人形。那个扭曲的影子缓缓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绝不属于人类的微笑。
我们得查查当年的档案。阿林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教务处还留着03年的学生记录吗?
李雯的嘴唇颤抖着:都在...地下档案室。但校长明令禁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鱼缸里的血龙鱼突然疯狂地撞击玻璃,鱼鳞在缸底留下几道猩红的痕迹。
阿林抓起登记表冲向门口,却发现门把手冰凉刺骨。金属把手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那些水珠正诡异地逆着重力向上流动,在锁孔处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
他来了。李雯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回来。
就在这时,阿林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投资人发现张猛公司注册地址竟在高中旧址。文件边缘咖啡渍形状酷似当年作弊用的缩印纸条。」
鱼缸地炸裂开来,混着血水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凝固。每一片碎玻璃上都反射着同一个画面:一个穿校服的少年,正把沾血的透明胶带贴在自己的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