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星辰珠内那初生的混沌气息,如同探出触须般,缓缓靠近那深邃狂暴的寂灭奇点。这一举动极其冒险,寂灭奇点那足以湮灭星辰、终结万物的力量,稍有不慎便会顺着这缕联系反噬己身,将他连同星辰珠一同拖入永恒的寂灭。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那缕微弱却蕴含“世界本源”意境的混沌气息触碰到寂灭奇点外围那沸腾的黑色能量时,预想中的剧烈排斥或吞噬并未发生。那狂暴的寂灭之力,竟如同遇到了某种同源而异构的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奇异的“凝滞”。
就仿佛……一滴清水滴入了浓稠的墨汁,虽无法改变墨汁的本质,却在其表面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就在这凝滞产生的刹那,叶尘的星辰生死瞳捕捉到了!在那寂灭奇点的最深处,那被无数终结法则链条死死缠绕、封印的微弱光点,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虽然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无比古老、仿佛开天辟地第一缕光明的“生”之气息,穿透了层层寂灭的封锁,逸散出来!
这气息与叶尘的混沌气息,与建木的创生之机,甚至与他自身感悟的生死之道,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果然如此!”叶尘心中巨震,瞬间明悟,“这寂灭奇点并非纯粹的毁灭之源!它更像是一个……牢笼!一个用以封印、磨灭那团‘创世之光’的终极囚笼!永寂黑渊需要的,或许并非寂灭本身,而是这种极致的寂灭与极致的创生相互制衡、相互转化的……平衡状态!”
这个发现,颠覆了星陨阁与青魇的认知,也为他指明了真正激活起源方舟的可能方向!
然而,这创世之光的气息虽只逸散出一丝,却对幽冥星主的黄泉冥河造成了堪称克星般的效果!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那昏黄浑浊、死气沉沉的冥河之水,在接触到那丝创世之光气息的瞬间,竟发出了剧烈的、仿佛被净化般的声响!大片大片的冥河之水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消融,其中沉浮的魂影发出解脱般的叹息后消散,连那再生不休的死亡触手也如同被抽去了根基,迅速枯萎断裂!
“什么?!这是什么力量?!”幽冥星主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到自己苦修万载的幽冥大道,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无上创造与秩序意味的气息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天敌,产生了本能的恐惧与溃散!
他的黄泉冥河领域,竟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开始不稳,甚至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此消彼长!叶尘的周天星斗剑域压力骤减,光芒大盛!
“好机会!”
叶尘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他眼中精光爆射,将因创世之光出现而产生的明悟与自身剑道、星辰之道彻底融合,全部灌注于下一击之中!
他不再保留,识海中那柄“破妄”古剑的虚影发出清越激昂的剑鸣,与他自身凝练的生死轮回剑意完美交融!
“幽冥!你以死亡为道,以寂灭为荣,却不知生死轮转,寂灭终有尽时!”
“接我这一剑——”
“寰宇初开·一剑生灭!”
叶尘并指如剑,以身化道,朝着因领域动荡而露出破绽的幽冥星主,一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宇宙从诞生到寂灭全部过程的混沌剑光!剑光之中,星辰衍化,万物生长,文明兴衰,最终又归于沉寂与虚无,随后又在虚无中孕育出新的生机……生死轮转,创灭交替的至高道韵在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剑,已然超越了寻常神通的范畴,触摸到了“道”的本源层面!是叶尘集大成的一剑!
“不——!”
幽冥星主发出了惊恐绝望的咆哮,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疯狂催动幽冥死气,凝聚出层层叠叠的鬼道防御,那阴影中的存在也猛地扑出,试图以身抵挡,那手持白骨幡的修士更是将幡旗掷出,爆发出滔天鬼焰!
然而,在蕴含着创世真意与破妄剑魄的混沌剑光面前,这一切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嗤啦!
混沌剑光如同热刀切油,轻易撕裂了鬼道防御,贯穿了那阴影存在的身躯(那阴影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后便彻底湮灭),斩碎了那白骨幡(幡旗炸裂,反噬其主,那修士吐血倒飞),最终狠狠斩在了幽冥星主的本体之上!
“啊!!”
幽冥星主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周身浓郁的幽冥死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疯狂外泄,他那凝实的法体上出现了一道几乎将其劈成两半的恐怖剑痕,剑痕处混沌气息流转,不断侵蚀着他的本源,阻止其愈合!他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比在青木殿时受伤更重百倍!
他怨毒无比地看了叶尘一眼,又惊恐地瞥了一眼那再次被寂灭之力压制下去、却依旧让他心悸的寂灭奇点,再也顾不上其他,燃烧所剩不多的本源,化作一道黯淡的幽冥遁光,卷起那重伤的白骨幡修士,狼狈不堪地撕裂虚空,仓皇逃窜!连那残破的黄泉冥河都顾不得收回,任其消散在虚空之中。
强敌败退!
叶尘缓缓收回剑指,脸色亦是苍白,气息起伏不定。施展这超越极限的一剑,对他消耗极大,尤其是引动破妄剑意烙印,对神魂是不小的负担。但他眼神明亮,充满了振奋。这一战,不仅验证了他新得传承的威力,更窥见了寂灭奇点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
“盟主!”司徒影三人飞身上前,脸上满是激动与敬畏。他们亲眼目睹了叶尘如何以元婴初期修为,重创乃至险些斩杀凶名赫赫的幽冥星主,此等战绩,足以震动整个星海!
“我没事。”叶尘摆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那缓缓旋转的寂灭奇点,神情凝重,“此地不宜久留。幽冥虽退,但方才动静太大,恐引来万星冢内其他可怕存在,甚至可能惊动暗星宫更高层。”
他尝试再次感应那寂灭奇点,却发现那创世之光的气息已彻底隐没,被更加狂暴的寂灭法则重新封锁,仿佛之前的逸散只是偶然。但他知道,那颗“种子”已经种下。
“我们需立刻离开。”叶尘做出决定,“寂灭奇点的秘密已初步探明,关乎起源方舟的真正激活之法。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
四人不敢耽搁,立刻沿着原路返回。或许是幽冥星主败退的气息起到了震慑作用,或许是叶尘此刻周身萦绕的那股融合了创世真意与破妄剑意的独特气息让万星冢内的危险存在感到忌惮,回程的路竟出乎意料的顺利,并未遇到太大的阻碍。
数月后,四人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了万星冢范围。重新召出虚空鳐,设定好返回青木殿的航向,众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虚空航行中,叶尘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内巩固此行所得。与幽冥星主的生死之战,对寂灭奇点的惊险探查,尤其是最后那福至心灵的“寰宇初开·一剑生灭”,都让他对自身之“道”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星辰珠内的混沌气旋似乎也因此壮大了一丝,内部那微缩世界的衍化也加快了些许。
他仔细梳理着斩星剑尊的传承。《无间剑典》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从基础剑诀到无上剑阵,从剑意淬炼到心剑合一,堪称剑道百科全书。他目前所领悟的“生死轮回剑意”只是其中一条路径,与自身最为契合。除此之外,还有“破灭剑意”、“虚空剑意”、“时光剑意”等诸多分支,每一条修炼到极致都威力无穷。
“贪多嚼不烂,目前当以‘生死轮回剑意’为主,其他为辅,融入我的星辰大道之中。”叶尘定下心神。同时,他也开始尝试炼制那柄“破妄”古剑的投影实体。虽非本体,但若能以自身剑意与珍贵材料炼制出一柄承载其神韵的剑器,对他的战力亦是极大提升。
这一日,他正在参悟一道名为“星轨剑阵”的剑阵图,忽然心神一动,通过初步稳固的星网,接收到了一道来自遥远星域的、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熟悉共鸣的波动。
这波动……与他丹田内星辰珠的气息,与他感悟的那丝创世真意,隐隐呼应!
他立刻集中神识,仔细感应。那波动断断续续,传递的信息模糊不清,但核心意念却清晰无比——那是一种“呼唤”,一种对“同类”,对“本源”,对“归途”的呼唤!其源头方位,赫然指向星海极深处,一片连星图都未曾详细标注的未知区域!
“这是……起源方舟的呼唤?”叶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根据星陨阁的信息和他在寂灭奇点的发现,起源方舟的核心“永寂黑渊”需要寂灭与创生的平衡,而他的星辰珠,正是初生的“世界本源”,蕴含混沌,包容生死,无疑是与之最为契合的“钥匙”之一!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徒影也收到了星陨阁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加急密讯。她匆匆来到叶尘的静室,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
“盟主,阁内最高级别的‘星辰示警’被触发了!根据上古星阁遗留的预言石板显示,当‘寂灭与创生之星’同时闪耀于星海,‘承载混沌的旅者’将听到‘彼岸的呼唤’……方舟苏醒的契机,已经出现!阁主命令我等,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到‘呼唤’的源头!”
叶尘与司徒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决然。
“呼唤的源头,在那边。”叶尘指向星海深处那未知的方位,语气笃定。
虚空鳐在星海中划出一道银亮的轨迹,悄然改变了航向。目标,不再是青木殿,而是那神秘“呼唤”传来的方向,那可能决定着星海未来命运的——起源方舟所在之地!
新的征途,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