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人们自己最愿意相信的那个“事实”。
他故意放走了墨家，就是要让这群“反秦义士”，把“秦国内部自相残杀”的消息，传遍整个天下。
如此一来，他那位远在咸阳的“对手”赵高，恐怕就要坐不住了。
到那时，浑水，才更好摸鱼。
至于盖聂的怀疑……
一个真正的剑客，一个心存道义的剑圣，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的“运气”。
秦禹川对此，早有预料。
不过，那又如何？
怀疑，终究只是怀疑。
在绝对的阳谋面前，任何猜测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秦禹川缓缓收回思绪，转过身。
月神的身后，跟着神情复杂的大司命，以及面带薄纱，眼神却始终追随着他的少司命。
在她们中间，还有两个特殊的“客人”。
一个是被封住了穴道，面色清冷，眼神却带着倔强的医仙。
另一个，则是月儿。
“秦公子。”
“我等奉东皇大人之命，前来相助公子。”
“如今事了，也该返回阴阳家复命了。”
“有劳月神长老。”
秦禹川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客气，却又带着疏离。
“阴阳家为帝国屡立奇功，陛下与我，都铭记在心。”
“未来，帝国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倚仗阴阳家的力量。”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是肯定，也是敲打。
月神的面纱，微微动了动。
她自然听得出秦禹川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提醒整个阴阳家，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为帝国效力，是我阴阳家分内之事。”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秦禹川身后的李玉。
“只是，公子手段通天，布局深远，但也需提防。”
“毕竟，这世上总有些宵小之辈，喜欢在暗中行鬼祟之事。”
这话，意有所指。
既是在提醒秦禹川提防罗网，提防赵高。
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秦禹川对罗网的态度。
“宵小？”
秦禹川闻言，忽然轻笑出声。
他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李玉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
“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
“蹦跶得再欢，也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玉抱着剑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她的心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的身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惊鲵的身份，是罗网的最高机密，除了赵高大人，绝无第三人知晓！
他一定是在诈我！
李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依旧保持着古井无波。
秦禹川欣赏着她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真是有趣的女人。
明明心里已经慌得一批，脸上却还能装得这么像。
不愧是惊鲵。
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心神巨震的李玉和若有所思的月神。
他径直，朝着那道让他心心念念的身影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脚步。
大司命的呼吸，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眼中，燃起一团名为嫉妒的火焰。
那火焰，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她！
秦禹川在少司命的面前站定。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月神的身体，猛地一僵。
大司命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他……他怎么敢！
在阴阳家右护法和两大长老面前，公然与同为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的少司命，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这是对阴阳家，对东皇太一大人，赤裸裸的挑衅！
“跟我走吧。”
秦禹川终于开口了。
“离开阴阳家。”
“留在我身边。”
这两句话，在月神和大司命的脑海中炸响。
疯了！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他不仅要挑衅阴阳家，他还要直接从东皇太一的手里抢人！
“秦公子！”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皇太一那边，我来应付。”
秦禹川头也不回，直接打断了月神的话。
他依旧只是看着少司命，眼神专注而认真。
月神的话，戛然而止。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
他凭什么？
他哪来的底气！
大司命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她死死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那画面，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多想冲上去，将那个女人推开。
然后告诉他，她也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可是，她不能。
她甚至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少司命的身上。
等待着她的回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在秦禹川那灼热而霸道的目光注视下，少司命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摇了摇头。
秦禹川的眉头，微微一蹙。
“为什么？”
少司命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摘下了脸上的薄纱。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秦禹川。
眼神中，充满了爱恋，不舍，以及坚定。
她不能走。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看似风光无限，权倾朝野。
可他面对的敌人，同样无比强大。
阴阳家，是一张复杂而危险的网。
她留下来，才能成为他安插在这张网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为他探查情报，为他扫清障碍。
哪怕，这意味着要与整个阴阳家为敌。
哪怕，这意味着要日日夜夜，忍受相思之苦。
她，心甘情愿。
秦禹川看着她的眼睛，读懂了她所有的心思。
这个傻姑娘。
他心中一叹，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本想将她带离那个是非之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他忘了。
他的少司命，从来都不是一朵需要人庇护的娇花。
她是一株坚韧的青木，看似柔弱，却能于绝境之中，绽放出最顽强的生命力。
“好。”
良久，秦禹川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不再强求。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道。
“但你要答应我。”
“照顾好自己。”
“等我。”
少司命的眼眶，瞬间红了。
一旁的大司命，看着这“深情款款”的一幕，只觉得一阵反胃。
心中，却是泛起无尽的酸楚与苦涩。
愚蠢的女人。
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可……
如果那个男人，愿意用如此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会不会比她更加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