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小筑内,路发盘膝而坐,心神完全沉浸在《万物冰源论》的玄奥之中。玉简内并非枯燥的经文,而是一位上古大能以神念烙印下的、对“冰”之本源的直观感悟与推演,字字珠玑,直指大道本质。
“冰者,非仅寒也。乃水之静,气之凝,时之驻,道之恒……”
“水动为流,静则为冰。此静,非死寂,乃极致的秩序与内敛。冰封之下,生机暗藏,待春而发。此乃生死轮转之机……”
“气散为虚,凝则为冰。此凝,非禁锢,乃形态之极变。水汽升腾,遇寒而凝,聚散无常,实则暗合宇宙成住坏空之理……”
“时光流逝,冰封刹那。此驻,非永恒,乃须臾之定格。窥得此刹那永恒,方可触及时光长河之微末真意……”
路发如痴如醉,心神随着那玄妙的道韵徜徉。他体内的寂灭本源,似乎也受到了某种触动,不再仅仅是吞噬与终结,而是开始以一种更玄妙的方式运转,尝试去“理解”、去“模拟”那冰之极静、极凝、极驻的意境。
寂灭,是万物的终点,是彻底的“无”。而冰之极致,是趋向于“静”与“恒”的“有”。这本是两种看似相悖的道。但此刻,在《万物冰源论》的引导下,路发隐隐触摸到了两者之间那玄之又玄的联系。
“寂灭并非单纯的毁灭,亦是归于太初之‘静’。冰之极静,亦可视为一种小范围的、形态上的‘寂灭’状态……我之寂灭本源,当可包容、衍化乃至掌控这种‘极静’之力!”
心念及此,路发福至心灵,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虚划。指尖灰黑色的寂灭灵力流淌而出,却不再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而是变得内敛、沉静,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水汽迅速凝结,化作无数细密的灰色冰晶,悬浮在他周身,缓缓旋转。这些灰色冰晶,既蕴含着极致寒意,更带着一种万物终结、归墟寂寥的意韵!
他并非在修炼某种具体的冰系法术,而是在尝试将寂灭本源与对冰之本源的理解初步融合,形成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道”的雏形!
就在他心神与道韵交融至最深之际,识海深处,那沉寂的寂灭本源核心,忽然轻微一震,一段极其模糊、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宏大道音,如同惊雷般,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那声音非人言,非兽语,而是一种直抵本源的法则之音,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威严与沧桑:
“……劫起……星陨……道崩……寂灭……归墟……唯……永恒……冰封……一线……生机……
道音缥缈,断断续续,仅闻数字,便戛然而止。
路发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灰芒一闪而逝,周身悬浮的灰色冰晶“噗”地一声尽数化为虚无。
他脸色微微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明悟!
“劫起星陨……道崩寂灭……归墟……永恒冰封……一线生机……”他喃喃自语,重复着那模糊的道音。
这绝非《万物冰源论》中的内容!这声音……仿佛来自寂灭本源深处,是某种烙印在其中的、关于宇宙生灭的古老记忆碎片!
“劫”是什么劫?“星陨”莫非指星辰毁灭?“道崩”难道是大道崩溃?“寂灭归墟”是最终结局?而“永恒冰封”……难道是某种在终极寂灭中保存“一线生机”的方法?
这信息太过骇人听闻!远超他目前所能理解的范畴!
但不知为何,听到“永恒冰封”与“一线生机”时,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夙汐(璃)的身影。她的玄阴之体,乃至寒之体现,若修炼到极致,是否也能触及“冰封”的领域?这与那“一线生机”是否有某种关联?
重重迷雾笼罩心头,但路发的心志何其坚定?他迅速压下翻腾的思绪。
“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这道音虽晦涩,却印证了我融合寂灭与冰源之道的方向是正确的!”
他收敛心神,再次沉浸于修炼之中。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力量的形态变化,而是专注于体会那种“极静”与“内敛”的意境,让寂灭灵力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如臂指使。
三日后,路发从深层次入定中醒来,眸中神光内蕴,气息沉凝如山,显然收获巨大。对寂灭本源的掌控更上一层楼,灵力精纯度提升三成不止,更是初步触摸到了自身之“道”的方向。
他起身,望向寒玉宫的方向。
是时候,再去见见她了。或许,在她身边,参悟这冰源之道,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路发走出听雪小筑,再次朝着寒玉宫走去。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更大风暴,正在幽冥殿的谋划中,悄然逼近。
(第七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