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葫芦还在震。
不是糖豆跳，是整个葫芦在响，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撞出来。我盯着它，掌心那颗发黑的豆子裂开一道缝，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小心”。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谢清歌突然晃了一下。
她没出声，但身体一歪，玉箫脱手砸在地上。我猛地转头，看见她左袖炸开，血喷出来，溅到岩壁上像泼了一滩红漆。
“谢清歌！”我冲过去扶住她，她的脸已经白了，嘴唇发青。
她的左臂从肩膀到手肘全裂开了，皮肉翻卷，骨头露在外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烂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脚边积成一小滩。
我一手按住她伤口，一边运转《太虚雷典》的雷气，掌心泛起微光，小心翼翼送进她经脉。雷气刚进去，就被一股阴寒的东西猛地顶回来，震得我胸口一闷，喉咙发甜。
不行。
这伤不对劲。不是简单的反噬，是有人动了手脚。
谢清歌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压得很低：“箫……不能用了。”
“别说话。”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背靠岩壁，右手继续试雷气入体，可每次都被弹回来，像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壳。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左手抽搐着，指尖蹭到我的手腕，留下一道血印。
就在这时，裂隙又动了。
灰雾被撕开一条口子，玄霄子的身影浮出来，还是半透明的残魂，站在虚空里，左手摩挲着玉扳指，嘴角挂着笑。
“三刻。”他说，“她活不过三刻。”
我没抬头，死死盯着他。
“你给她疗伤？”他轻笑一声，“雷属阳，她中的是阴煞锁脉，越治越死。”
我一只手搂着谢清歌，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雷角从眉心浮现，电光缠绕，比刚才更亮。
“先杀她。”他看着我，“再杀你。顺序而已。”
我猛地抬头，双眼充血，雷角直接轰出去，紫雷划破空气，劈向他的脸。
他抬手结印，空中浮出一道血符，形状像锁链，挡在身前。雷击撞上去，炸出一圈光波，把他震退半步，身影晃了晃，变得模糊。
但他还在笑。
“她的箫，本就是我炼的刑器。”他说，“每吹一次，都在松动封印。今日这一战，不过是让锁链彻底崩断。”
我喉咙一紧。
难怪她伤得这么重。不是因为她用得太狠，是因为这功法本身就是个陷阱。从一开始，就被人埋了钉子。
谢清歌在我怀里动了一下，想抬头，被我按住了。
“别动。”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手指勾住我的衣角，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
玄霄子站在裂隙边缘，没再靠近，也没走。像是在等，等她断气。
我低头看谢清歌的左臂，血终于止了一些，但皮肤发黑，已经开始蔓延。雷气进不去，毒也排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耗下去。
我伸手摸腰间的药葫芦，倒出最后一颗糖豆。
它早就没了药性，是这些年攒下的灰烬，混着糖壳和尘土，我一直留着，说是当止血粉。
现在，只能赌一把。
我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裹住她手臂断口，把那颗黑乎乎的豆子碾碎，按进伤口。
她闷哼一声，身体绷紧，冷汗直冒。
“忍着点。”我说。
她没应，睫毛颤了颤，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我没让她开口。
我背靠着岩壁，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雷角横在胸前，电光时不时闪一下，照亮她苍白的脸。
玄霄子还在那边站着，影子拉得很长。
我没看他，只盯着裂隙的动静。只要他敢再动，我就再轰一次。哪怕拼到雷气枯竭，也不能让他靠近她一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清歌的呼吸越来越弱。她的血沾在我手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玉箫滚在脚边，箫孔里还有血，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石头上，声音很轻。
忽然，她手指动了动，抓得紧了些。
我低头看她。
她眼睛闭着，嘴唇几乎没颜色，可那只手，死死抓着我的衣服。
我没松开她。
雷角一直亮着，电光映在我脸上，一闪一闪。
外面风停了，妖兽没再出来，只有裂隙偶尔波动一下，像是随时会再撕开。
玄霄子的身影淡了些，可能是刚才那一击伤了他，但他没走远。他知道我不敢动，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我也知道。
可我不能走。
也不能闭眼。
我得看着她，得守住这个位置，等到……等到有人来，或者等到我能想到别的办法。
谢清歌的体温在降。
她的呼吸短得几乎听不见，胸口起伏越来越慢。我用手贴她后颈，还能感觉到一点热，但不多了。
我从怀里摸出最后一个空葫芦，倒过来，抖了抖，掉出一点白色粉末。是我以前刮药罐底剩下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只知道有点凝血的作用。
我捏开她嘴，把粉末塞进去，又喂了口水。
她咽得艰难，呛了一下，咳出一点血，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擦掉，继续抱着她。
雷角的光开始不稳定，忽明忽暗。我体内的雷气也在消耗，不像之前那么顺畅，每一次调动都要多费几分力。
我知道我撑不了太久。
但只要我还醒着，就不能让他得逞。
玄霄子终于开口：“你救不了她。”
我没理他。
“你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他说，“你以为系统是你的金手指？那是牢笼的钥匙孔。而她……”他看向谢清歌，“只是提前报废的零件。”
我抬起手，雷角对准他，没说话。
他笑了下，身影缓缓后退，缩进裂隙深处，声音最后飘出来：“三刻到了。”
裂隙合上。
风停了。
平台上只剩下我和她。
她的手还抓着我的衣服，但力气越来越小。
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睫毛动了一下，像是醒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箫……”她说，“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