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红线还在动,像有东西在往里钻。我低头看,那道光已经缠上心脏,皮肤底下全是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碎成渣。
雷角插在地上,紫电顺着地面游走,被我用脚踩住。刚才那一波反噬差点让我散架,现在只能靠它把乱窜的能量压回去。
谢清歌站在我左边,玉箫横在嘴边没动。她手指还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在石碑上,声音很轻。但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
黑袍人拄着锈剑,站在右边。他一句话也没说,剑柄上的“逆”字闪了一下,随即暗了下去。
我知道他们都在等我稳住。
我咬牙,把雷能从四肢抽回来,全压进心口。那团热流不听话,撞得我五脏发疼,但我不能松手。三百年的账还没算完,这时候倒下,就真成了玄霄子的药引子。
头顶忽然一凉。
不是风,也不是雨,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天开了个口子,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我抬头。
一道金光从裂口里垂下,照在我头上。紧接着,谢清歌和黑袍人头顶也各自浮起一圈光环。我的是金色,带着雷纹;她的是冰蓝色,边缘有音波状的波动;黑袍人的最奇怪,灰中带红,像锈迹斑斑的铁环。
光环刚成型,天空就开始变。
七彩的光点从裂缝里飘出来,像是下雨,但没有声音。每一滴光落地都不消失,反而变成符文,在地上一圈圈荡开。那些符文连在一起,勾出一条阶梯,直通天上。
我们面前的空气扭曲了。
一座城的影子慢慢浮现,虚的,但能看清轮廓。城墙高得看不见顶,门是开着的,上面刻着四个字——
“法则重构者入。”
谢清歌低声念了出来。
我没动。识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系统后台的那个界面,“主控终端:玄霄子”下面跳出来的数字,87%。那是真我湮灭的进度条。我现在九成回来了,可这城……到底是入口,还是坟场?
“这门只认打破规则的人。”黑袍人突然开口。
我转头看他。他脸色比刚才更差,嘴唇发白,握剑的手在抖。
“你怎么知道?”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疤。那是天雷留下的,跟我当年劈他的位置一样。
光雨还在下。我伸手接了一滴,掌心发烫,但没伤到皮肉。那滴光停在手上,转了几圈,最后化成一个极小的符文,钻进皮肤。
一瞬间,脑子里多了点东西。
不是记忆,也不是情报,像是一段权限说明:“持有法则核心者,可通过原初之城虚影进入新界底层。”
我明白了。
这不是邀请,是认证。
谁打破了旧秩序,谁就能走这条路。
我低头看雷角,它尖端的残核还在闪,像是呼应着天上的城。只要我踏上去,就能直接杀到玄霄子面前。
可代价是什么?
我刚想迈步,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黑袍人单膝跪地,锈剑插进地面才没倒下。他全身开始冒光点,一点点浮起来,像是沙子要散了。
“你怎么样?”我上前一步。
他抬手拦我,动作很慢,但坚决。
“别碰我。”他说,“我现在不是人,是禁制。最后一道屏障。”
我停下。
谢清歌也皱眉:“什么意思?”
黑袍人喘了口气,抬头看我:“三百年前,你们都被骗了。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来还债的。”
我不吭声。
他嘴角扯了一下:“那天你被围在终南山,雷劫落下,所有人都以为你在死。可你知道吗?有一道魂没被封走,留在外面。”
我心跳快了一拍。
“那道魂太弱,撑不了多久。我就把自己炼了,把那缕魂藏进剑里,等你回来。”
空气一下子静了。
我看着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第一次见我就抢我的糖葫芦串钥匙。那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确认——我还活着。
“你一直在等我?”我问。
“嗯。”他说,“等你真我复苏,等你拿到核心,等你走到这扇门前。”
他又咳了一声,肩头的数据光斑越来越多。
“我的任务就是送你们到这里。现在……完成了。”
谢清歌握紧了箫:“那你呢?”
“我?”他笑了笑,“早就该死了。多活三百年,够本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头看天上的城,声音越来越低:“进去之后,别信任何提示。系统不是你的,是他的。每一条情报,都是陷阱。”
我点头。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你记得赵铁柱吗?”
我猛地一震。
“他在最后关头传了个消息出来。不是用纸条,是用泔水桶的回声。他说……‘师父,油库里有备份’。”
我脑子嗡了一下。
赵铁柱死了,可他临死前还在传情报。油库?哪个油库?仙门炼器坊那个?
我正想追问,黑袍人忽然抬手,把锈剑从地上拔起来。
他用尽力气,把剑递向我。
“拿着。”
我没接。
他知道我在犹豫,冷笑一声:“你以为它是给你劈命的?错了。它是钥匙。”
我愣住。
“剑柄缠的红布里,有半块残玉。和谢清歌身上那块是一对。两块合起来,能打开原初之城最底层的门。”
谢清歌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玉。
黑袍人继续说:“但记住,开门的人只能有一个。另一个必须留下断后。”
我看着他:“你早计划好了?”
“从你吞下第一口能量开始。”他说,“我能撑到现在,是因为我的数据体和星海同频。只要我还在,外界的追踪就进不来。”
他慢慢站起来,虽然腿还在抖。
“去吧。”他说,“别回头。”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伸手接过锈剑。
剑很沉,剑身全是锈,但握在手里,有种熟悉的温度。
谢清歌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你真要进去?”
“必须进。”我说,“玄霄子以为我明天才会动,但他不知道,我已经改了系统推送。那条假情报发出去了,他现在已经在准备应对。”
她点头:“那就趁他没反应过来。”
我抬头看城门。
七彩光雨还在下,阶梯完整,虚影稳定。只要走上前,就能踏入最终战场。
可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喊了一声。
“等等!”
我和谢清歌同时回头。
他站在原地,全身的光斑已经连成一片,整个人像是要融化。
“还有一件事。”他盯着我,“玄霄子不是一个人在操控。祭坛那边,还有两个‘你’。”
我脑子一炸。
“什么?”
“三个容器。”他说,“你是主魂,另外两个是分魂。一个在长安废墟,一个在北岭冰窟。他要用三具身体完成献祭。”
我握紧雷角。
难怪系统总说“真我湮灭”,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其实……我只是其中之一。
“怎么区分?”我问。
“心跳。”他说,“只有主魂的心跳和雷能共振。其他的,都是空壳。”
我低头看胸口。
那里还在跳,一下一下,和雷角的脉动完全一致。
谢清歌忽然拉住我手臂:“那你不能一个人去。”
“为什么?”
“因为你忘了。”她盯着我,“你说过,箫声能破炼器阵。而祭坛的核心,是人血鼎。”
我明白了。
她不是要跟我抢功,她是知道我会硬闯,所以提前堵死我的退路。
我笑了下:“你还真了解我。”
她没笑:“少废话,走不走?”
我转身,迈出第一步。
脚踩在光阶上,没有塌陷,也没有震动。阶梯承住了重量。
第二步,第三步……
身后传来黑袍人的声音。
“记住,别相信时间。”
我没回头,继续往上走。
谢清歌跟在我旁边,玉箫横在胸前,指缝还在流血。
光雨落在我们身上,皮肤发烫,但没人停下。
城门越来越近,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突然,我胸口一紧。
不是反噬,不是疼痛,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像是有人在暗处,正盯着我。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
城门上方,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穿着青衫,执拂尘,眉心一点红。
玄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