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几乎陷入绝望之际,路过一条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叫卖声、笑语声、车轮碾地声交织成一片。
街边一家绸缎庄前,红绸高挂,一位中年男子正指挥着伙计搬运货物,声音沉稳有力。苏云裳不经意间瞥了那男子一眼,心头一震,觉得有些眼熟。
她驻足细看,指尖微颤,仔细回想后,终于记起——这竟是曾经受过苏家恩惠的商户领袖林掌柜。当年苏家曾助他渡过商灾,保全家业,他曾在苏府门前长跪不起,誓言永世不忘。
苏云裳与子轩急忙走上前去,林掌柜见到他们,先是一愣,瞳孔骤缩,随即迅速恢复镇定,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愕、担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他迅速将二人带到了绸缎庄后边的一间密室,关上门后,才低声问道,声音压得极低:“苏姑娘,子轩,你们怎么此时来了?如今外面到处都在搜捕你们。”他语气急促,却掩不住其中的关切。
子轩将他们的来意和目前的困境,一五一十地向林掌柜道来。
语速平缓,却字字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裹着风霜与血痕。
林掌柜静静地听着,背对着昏黄的烛光,身影在墙上拉得细长而凝滞。待子轩说完,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檐外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微微摇曳。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在权衡着良心与生死的重量。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泛着复杂而深沉的光。
苏云裳的目光紧紧锁在林掌柜脸上,那双曾盛满骄傲与聪慧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近乎卑微的期待。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轻却坚定:“林掌柜,您可还记得当年苏家在您被官府查封铺面时,是如何为您奔走、雪中送炭?如今苏家蒙冤,满门被构陷,沈之遥与王爷狼狈为奸,草菅人命,作恶多端……我苏家已无路可退,只望您念及旧情,施以援手,救救我爹娘。”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软弱,而是压抑太久的悲恸终于在言语间裂开一道缝隙。
林掌柜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带着岁月的尘埃与人心的沉重。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而沙哑:“苏姑娘,苏家的恩情,我林某人一日不敢忘。实不相瞒,沈之遥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早有耳闻,心中也早已愤懑难平。可……”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若贸然出手,不仅这几十年心血经营的绸缎庄顷刻间便可能化为乌有,更会将一家老小置于险境。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苏云裳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她强压下眼底翻涌的酸涩,迅速稳住心神,语气急切却不失恭敬:“林掌柜,我们并非孤注一掷。已有周密计划,只待援手。若您肯相助,我们定当步步为营,谨慎行事,将风险压至最低。只求您……再信苏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