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卷起谷底的灰，人影已砸进焦土。
叶无痕落地瞬间就滚了半圈，肩背撞上一块斜插的断岩，震得牙根发酸。可他没停，顺势一拧腰，整个人贴地滑出三尺，背后三道掌风擦着后颈掠过，带起的热浪燎焦了几缕发丝。
“来得真快。”他低骂一声，左臂肌肉绷紧，吞噬本源在皮下流转一圈，像给骨头镀了层膜。刚才那几掌带着毒火劲，寻常人挨一下就得烂筋蚀骨，可他体表那层薄薄的赤光护膜竟把火劲吸了个干净，转眼化作一股暖流钻进经脉。
他借着翻滚的力道弹身而起，脚尖一点碎石，退到裂谷中央一块凸起的黑岩上。眼前三个黑衣人呈品字形围来，动作整齐得像一人操控，胸前火焰纹在昏光下泛着暗红，喉结处有细线般的血痕一闪而过。
“你们这打扮，是统一团购的？”他甩了甩手腕，盯着最前面那人，“还是说，谁先死，衣服就归谁穿？”
对方不答，只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话。下一秒，三人同时抬手，掌心黑炎翻涌，脚下焦土寸寸龟裂。
叶无痕眯眼，时轨之瞳悄然开启。视野里，三人的动作轨迹被拉成残影，可真正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他们呼吸的节奏，和谷底那股震动完全一致，三息一次，分毫不差。
“不是人了。”他在心里嘀咕，“是牵线木偶。”
正想着，最前头那人突然仰头，从怀里摸出一颗豆子大小的丹药，直接塞进嘴里。药丸入喉即化，那人双眼瞬间涨成赤红，皮肤下浮起蛛网般的血丝，整个人拔地而起，竟悬空跃了三尺高，直扑叶无痕面门。
“还能飞？”叶无痕挑眉，“你家老板给加钱了？”
他不退反进，侧身让过爪风，故意露出左肋空档。那人果然变招追击，指尖凝出黑炎利爪，直掏心口。
就在爪尖触到衣料的刹那，叶无痕瞳孔一缩，吞噬本源如潮水倒灌，顺着对方手臂逆流而上，瞬间冲进识海。
画面炸开——
漆黑洞穴，无数肉须从岩壁伸出，缠住一个个赤身之人。那些人胸口火焰纹明灭不定，像心跳，又像某种信号灯。而在洞穴深处，一只巨眼虚影缓缓睁开，瞳孔中映出九头十二臂的轮廓。
“操。”他心头一震，“真是连锁反应。”
吞噬本源猛地一绞，那人身体剧烈抽搐，眼耳口鼻齐齐渗血，赤红光芒迅速暗淡。叶无痕趁机一脚踹出，将尸体踢飞数丈，砸在岩壁上，溅起一片灰雾。
剩下两人僵在原地，眼神短暂涣散，像是信号断了线。他们低头看向同伴的尸体，又抬头盯住叶无痕，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是在接收新的指令。
“现在轮到你们了。”叶无痕抹了把嘴角，发现指腹沾了点血——刚才那一撞，唇角磕破了。
他没擦，反而把血抹在掌心，轻轻一搓。吞噬本源随之旋转，在掌心形成一个微小的赤色漩涡，像磨刀石上的砂轮，缓缓转动。
“你们吞的那玩意儿，是不是叫‘魔引丹’？”他往前踏了一步，“味道怎么样？入口甜，后劲烧心？”
两人不答，但手已抬了起来，黑炎再度升腾。
“不说也行。”他冷笑，“反正我也能尝出来。”
话音未落，他忽然暴起，左手成爪直取左侧黑衣人咽喉。那人本能格挡，双臂交叉硬接。可叶无痕这一击根本是虚招，指尖刚碰上对方手臂，吞噬本源便如毒蛇吐信，顺着接触点钻入其血肉。
这一次，他不再窥探，而是直接吞噬。
血气、筋骨、经脉中的能量波动……一切信息在瞬息间涌入识海。最关键的，是那股藏在气血深处的异样气息——阴冷、扭曲，带着金属锈蚀般的质感，和火蜥蜴王体内残留的天魔之力，一模一样。
“果然。”他松手后撤，看着那人轰然倒地，化作一摊焦灰，“不是棋子，是容器。”
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站在原地，没动，也没逃。他胸口火焰纹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叶无痕喘了口气，左臂黑纹微微发烫，但没再上窜。他知道，封印还在生效，可底下那东西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他盯着最后一名黑衣人，声音低下来：“你主子让你来的吧？送死不算，还得背锅？”
那人喉咙动了动，终于挤出两个字：“……任务。”
“任务？”叶无痕笑了，“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谈任务？”
“杀你。”那人抬起手，黑炎重新燃起，可火焰明显不稳定，时亮时灭，“完成……唤醒。”
“唤醒？”叶无痕眼神一冷，“你是说，下面那个正等着我下去开门？”
“你已是……钥匙。”那人一步步逼近，脚步踉跄，像是被无形的线拽着，“血脉共鸣……不可逆。”
“所以你们这群人，就是用来催命的闹钟？”叶无痕摇头，“吵死了。”
他左手缓缓抬起，吞噬本源在掌心越转越快，赤光映得整条手臂如同烧红的铁条。
最后一刻，黑衣人突然停下，胸口火焰纹猛地一亮，随即“啪”地炸开，血肉四溅。他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抓地，指节扭曲变形，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信号断了。”叶无痕皱眉，“有人急了。”
他没上前补刀，而是转身看向裂谷深处。黑雾早已散尽，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岩道，两侧岩壁布满古老刻痕，有些像是阵法节点，有些则像是被巨兽抓挠过的沟槽。
那规律的震动仍在继续，三息一次，可就在刚才，它悄悄加快了半拍。
他低头看了眼左臂，黑纹安静地伏在皮肤下，像条冬眠的蛇。他知道，这东西还没失效，只是暂时被压住了。
“想用我当跳板？”他冷笑，“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吞谁。”
他迈步走向岩道入口，脚步沉稳。可就在踏入阴影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最后那名黑衣人的尸体正在塌陷，血肉迅速干枯，皮肤紧贴骨骼，眨眼间变成一具干尸。更诡异的是，他胸口那片炸开的伤口里，竟缓缓浮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片，上面刻着半个“熵”字。
叶无痕瞳孔一缩。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晶片缓缓升起，悬在半空，微微震颤，仿佛在等待回应。
裂谷深处的震动，又加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