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湖边的风突然停了。
叶无痕站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前推的姿势，掌心残留着一丝滑腻的黑气，像虫子一样往皮肤里钻。他没动，只是指尖微微一颤，吞噬本源立刻从识海深处涌出，在经脉中划出一道红线，直冲那股异流而去。
黑气挣扎了一下，被卷进漩涡，封在第三重节点。
他呼出一口气，肩膀松了一寸。战斗结束了，使者变成灰烬，连骨头都没留下。可他心里没半点轻松。
朱雀残魂飘到他肩头，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你体内的东西没清干净。”
“我知道。”叶无痕低声说，“它故意留了一手。”
话刚说完，地面猛地一震。裂缝扩大，紫黑色火焰从底下喷出来，烧得空气噼啪作响。那些火不是往上窜，而是贴着地面向外爬，像是有意识地围拢过来。
叶无痕后退半步，左手一抖，噬魂链甩出一圈寒光，在身前拉起一道结界。阴气弥漫，温度骤降，火焰撞上来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浇在热铁上。
“这不是普通的火。”朱雀残魂盯着那团紫黑，“是怨念凝成的业火，只有高阶魔物才能引动。”
叶无痕眯起眼。他知道是谁来了。
空中那团黑影缓缓成型，像个巨大的眼球，中间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竖瞳。瞳孔里不断闪过扭曲的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全都张着嘴，却听不到声音。
“这就是魔主？”他问。
“不完全是。”朱雀残魂的声音有点发虚，“这是它的意志投影，通过死者的信标强行撕开通道。你杀了它的使者，它现在很生气。”
叶无痕冷笑：“生气？它连真身都不敢露，还好意思叫嚣？”
话音未落，那只竖瞳猛然转向他。
一股压力从天而降，压得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去。他咬牙撑住，双手撑地，指节泛白。识海里的九重漩涡疯狂旋转，硬生生把那股压迫顶回去。
“你……杀我奴仆……”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没有语调，也没有情绪，就像石头砸进井里，一下一下敲打神经。
“他不是你奴仆，是炮灰。”叶无痕抬起头，直视那只眼，“你让他送死，他就去了。连犹豫都没有。你觉得这叫忠诚？这叫操控。”
竖瞳微微收缩。
“你不明白。”那个声音说，“命令即是秩序。违令者死，遵令者生。他是完美的执行者。”
“可他死了。”叶无痕站直身体，“而我还活着。你说的秩序，现在碎了。”
空气骤然凝固。
下一秒，整片岩浆湖炸开，火浪冲天。那颗眼球猛地膨胀，几乎填满视野，无数面孔在表面翻滚嘶吼。一股狂暴的气息席卷四周，连朱雀残魂都被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才停下。
叶无痕没退。他左手握紧噬魂链，右手按在腰间的青铜罗盘上。罗盘冰凉，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动作。
“你还想打？”他盯着空中巨眼，“隔着位面都能感觉到你的怒气。有意思。原来你也懂情绪？我还以为你们这种老东西都只剩规则了。”
“我不是规则。”那声音冷了下来，“我是收割者。你夺走的每一具躯壳，终将归还于我。包括你自己的。”
“那你来拿啊。”叶无痕往前走了一步，“看看是你先撕开裂缝，还是我先把你的投影打爆。”
话音落下，他右眼瞳孔裂开，九重漩涡缓缓浮现。吞噬本源顺着经脉游走，汇聚到掌心，凝成一团暗红光球。
空中巨眼剧烈扭曲，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攻击。
光球脱手而出，直奔竖瞳中心。
两者相撞的瞬间，空间像玻璃一样裂开细纹。一声尖锐的嗡鸣刺入耳膜，叶无痕耳朵渗出血丝，但他没停下，继续催动本源之力往前压。
那眼球开始溃散，边缘变得模糊，里面的面孔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会后悔的。”那声音断断续续，“你阻止不了降临。七日后，月蚀之时，我会亲自踏过你的尸骨，走进这个世界。”
黑影彻底崩解，化作烟尘消散。
风重新吹起，带着硫磺味。岩浆恢复平静，紫黑火焰也退回到裂缝深处。
叶无痕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抹掉耳畔的血。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识海有些发胀，但还能撑住。
“它走了？”他问。
朱雀残魂飘回来，身形比之前淡了不少：“暂时退了。但它留下的气息还在，这片区域已经被标记。下次再来不会这么简单。”
“那就等下次再说。”叶无痕低头看了看手掌，那道黑气又被封住了，可他能感觉到，它在动，像心跳一样缓慢跳动。
“它在适应我的经脉。”他说。
“而且你在吸收它。”朱雀残魂忽然说，“你没发现吗？刚才你轰出那一击，用的力量里有一丝黑气混在里面。你把它转化了。”
叶无痕一愣。
确实。那一击的威力比平时强了些，他还以为是情绪激增带来的爆发。现在想来，那股力量的确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冰冷质感。
“所以我不用完全清除它？”他喃喃道，“我可以利用它？”
“危险。”朱雀残魂警告，“天魔气息会污染神志。你现在清醒，是因为吞噬本源压制着。一旦控制不住，你可能会变成下一个它。”
“我知道风险。”叶无痕握紧拳头，“但我现在没得选。魔主盯上我了，七天后要亲自来。光靠现在的实力，挡不住。”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变强。”他抬头看向火山深处，“这里还有东西没挖出来。炎髓之心只是开始，朱雀你说过，净火之源不止这点威力。”
朱雀残魂沉默片刻：“你想唤醒真正的净火？可那需要献祭。”
“献祭什么？”
“神魂之力。至少三成，轻则失忆，重则神志崩溃。”
叶无痕笑了下：“我现在哪在乎这些？记忆多了也是负担。只要能打赢，忘点就忘点。”
“你疯了。”朱雀残魂摇头，“为了赢什么都不顾？”
“我不是为了赢。”叶无痕看着远处翻滚的岩浆，“我是为了活。我不想再被人算计一次。前世被亲师尊推进天门，这一世我要自己掌握结局。”
他转身走向湖心，脚步坚定。
朱雀残魂急忙追上去：“你现在去太危险！刚经历一场大战，体内还有隐患，万一……”
“没有万一。”叶无痕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已经等不了了。你感觉不到，但刚才那股怒意——它不只是针对我。它恨整个世界。如果让它进来，不只是我死，所有人都是祭品。”
朱雀残魂怔住。
“所以你必须帮我。”他说，“告诉我，怎么唤醒真正的净火。”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地面又是一震。
比刚才更猛。
一道新的裂缝在湖中央裂开，深不见底，黑雾从里面涌出。雾中隐约有东西在动，像是锁链，又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正在苏醒。
叶无痕盯着那道裂缝，眼神没变。
“看来不用我去找了。”他说，“它自己送上门了。”
朱雀残魂飞到他身边，声音发紧：“那是封印层裂开了。下面的东西……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既然出来了，就得有人收拾。”叶无痕抬起右手，吞噬本源再次凝聚，九重漩涡在瞳中旋转。
黑雾翻滚得越来越快，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一只苍白的手，从裂缝中慢慢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