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炸开的瞬间，叶无痕已经动了。
他左手一抖，噬魂链如蛇出洞，缠住那截抓向朱雀脚踝的赤鳞巨手，寒气顺着链条冲出，瞬间在鳞片上结了一层薄霜。那手猛地一颤，力道松了几分。
朱雀借机抽身，翅膀一振退到半空。
可就在叶无痕准备上前补一刀时，脚下地面突然塌陷。不是裂开，而是像沙子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抽空，整个人往下沉了半尺。
他立刻蹬地跃起，眼角余光扫到一道黑影从沙中窜出——一只体型如山的巨蝎，通体赤黑，外壳像是熔岩冷却后凝成的硬壳，八条长腿悄无声息地插在沙里，尾部六根毒刺高高翘起，最中间那根最长的泛着幽蓝冷光。
这东西快得离谱。
前一秒还在地下，下一秒已经横在两人之间，尾巴一甩，直接朝叶无痕胸口扎来。
他拧身避让，右掌凝聚吞噬本源，化作一道赤红刀芒劈下。这一击他没留手，刀锋直砍在蝎首连接处，结果只听“铛”一声，火星四溅，刀芒崩散，对方连皮都没破。
巨蝎左前足横扫，带起一阵热风。
叶无痕翻滚躲开，落地时脚下一滑，沙地太软，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眉头皱紧。刚才那一刀他用了七成力，换成普通妖兽早就断成两截，这玩意儿的壳比精铁还硬。
“它不是普通的守墓兽。”朱雀在空中低声道，“是烬阳原的老东西，早该死了。”
“现在它活得很精神。”叶无痕盯着巨蝎双目之间的位置，那里有一块菱形晶斑，像是眼睛又不像。他右眼微热，本源之瞳自动运转，视野里那块晶斑正微微发亮，有能量流动的痕迹。
他刚想再试一次，巨蝎尾部突然一震。
三道幽光从毒刺尖端射出，直线飞来，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轨迹。
叶无痕本能侧身，第一道擦脸而过，第二道贴着腰侧飞走，第三道——
“嗤！”
右肩一凉，随即火辣辣地疼起来。
他低头一看，肩甲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发紫，血还没流出来就被毒素封住。整条手臂立刻变得沉重，经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灵力运转不畅。
“有毒。”他咬牙。
朱雀眼神一紧：“别乱动，那是地脉毒晶炼化的法则毒，会侵蚀神识。”
叶无痕没答话，左手握紧噬魂链，寒气顺着经脉往上压，试图延缓毒素扩散。他能感觉到吞噬本源在体内自动运转，开始分解那股异样能量，但速度很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他佯装踉跄后退几步，脚步虚浮，肩膀垂得更低。
巨蝎似乎察觉到了弱点，尾部再次蓄力，六根毒刺同时亮起幽光。
就在它准备齐射的刹那，叶无痕猛然抬头，右眼九重漩涡一闪而过。他捕捉到了一丝异常——每次毒刺发射前，尾节根部的肌肉都会收缩一下，沙粒也会跟着震半寸。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毒光再现，三道直取面门。
他没有全躲，而是侧身让开要害，任由一道边缘毒芒擦过左臂，借着冲击力往前扑进。人在空中，左手噬魂链甩出，缠住巨蝎一条后腿关节，用力一拽。
巨蝎重心不稳，身子一歪。
叶无痕落地翻滚，右手火焰暴涨，一掌拍在对方腹部连接处。这次他换了位置，不再硬碰硬，专挑壳甲拼接的地方下手。
“轰！”
火焰炸开，焦臭味弥漫。
巨蝎发出一声低嘶，外壳裂开一道缝，黑烟冒了出来。
“有效！”叶无痕刚想追击，忽然感觉右肩剧痛，整条手臂彻底麻了。他低头一看，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深紫色，连带着胸口都有些发闷。
吞噬本源仍在净化，但毒素像是有意识，不断变换形态，干扰他的感知。
他吐出一口黑血，把毒逼出一部分。血滴落在沙地上，立刻冒起白烟，沙子被腐蚀出几个小坑。
“你撑不了多久。”朱雀看着他，“它的毒会破坏你的灵力循环，再中一次，你就站不起来了。”
“我知道。”叶无痕抹掉嘴角血迹，背靠一块焦黑岩石，减少暴露面。他盯着巨蝎的动作，发现它每次用毒刺，背部中央那根最长的都会暗一下，像是在充能。
“那根刺有问题。”他说。
“我也看到了。”朱9雀火瞳微缩，“那是封印柱的仿制品，当年我们用来镇压叛徒的东西。它不该出现在这种生物身上。”
“所以它是被人改造过的？”
“不止是改造。”她声音低了下来，“是复活。这东西早就死了，有人用我的血重新激活了它。”
叶无痕看了她一眼：“谁干的？”
“不知道。”朱雀摇头，“但目的很明显——阻止我们靠近禁地。”
巨蝎没给他们太多时间说话。
它低吼一声，周身沙粒突然悬浮，在空中形成一圈旋转的沙幕。风沙呼啸，视线被遮住大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沙中游走。
叶无痕眯眼，靠吞噬本源感应能量波动。可这里的地脉太活跃，热流混乱，信号断断续续。
他只能靠耳朵听。
沙粒摩擦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声，还有——
尾部震动！
他猛地往左扑倒，三道毒光擦着右肩飞过，打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沙地直接汽化，留下三个深坑。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耗死。”他喘着气，靠在岩石上。右臂完全使不上力，左手也因为频繁催动寒气开始发僵。
他摸出青铜罗盘，手指划过表面九道刻痕。刚才吞了守墓兽的地核晶，罗盘多了道裂痕，现在还没恢复。
“再来一次？”他心想。
可他知道不行。刚才那一招耗力太大，现在状态不对，强行使用只会反噬。
他闭了下眼，强迫自己冷静。
这东西速度快，防御强，毒刺难防，但有两个弱点：一是充能间隙，二是关节连接处。只要抓住机会，近身爆破，未必赢不了。
问题是，怎么近身？
他睁开眼，发现朱雀还在空中盯着巨蝎背部那根主刺，眼神变了。
“你想到了？”他问。
“嗯。”她点头，“那根刺是钥匙，也是枷锁。它被钉在蝎背上，不是为了增强力量，是为了压制什么。”
“压制什么？”
“它的真名。”她说，“一旦拔掉，它就会恢复记忆，不再是野兽。”
“然后呢？”
“然后它可能会反过来攻击我们，也可能……帮我们。”
叶无痕笑了：“赌一把？”
“你没得选。”朱雀看着他，“它又要来了。”
沙幕中，巨蝎的身影突然消失。
叶无痕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没有脚步声，没有震动，可他能感觉到危险在逼近。
就在他准备强行冲出去时，朱雀突然开口。
“等它现身，我会引开它一瞬间。你只有一次机会，必须砍断那根主刺。”
“好。”
“别死。”
“我还不想死。”
话音未落，沙幕炸开。
巨蝎从正前方破沙而出，尾巴高高扬起，六根毒刺同时对准叶无痕，幽光暴涨。
朱雀双翅一振，金火洒下，正面迎上。
巨蝎被迫侧身闪避，动作出现半息迟滞。
就是现在！
叶无痕爆发全部力气，左手噬魂链甩出缠住对方颈部，借力腾空跃起，右手凝聚最后一点火焰，一掌劈向那根幽蓝主刺。
掌锋落下，火花四溅。
主刺没断，但表面裂开一道细纹。
巨蝎发出一声凄厉嘶鸣，整个身体剧烈抽搐，沙幕崩散，沙尘漫天。
叶无痕落地，单膝跪地，右手无力垂下。
他抬头看向巨蝎。
那东西站在原地，不动了。
八条腿微微颤抖，尾部缓缓垂下。
然后，它慢慢转过头，看向叶无痕。
它的眼睛变了。
不再是野兽的凶光，而是一种……清醒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