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鹰巢连千里
春风吹绿草原时,赵小满的已经能跟着雪上飞冲上云霄。
这只混血的雏鹰继承了海东青的敏捷,又带着点金雕的沉稳,总爱落在赵小满编的柳条筐上,帮他守护里面的草药——那是其其格教他辨认的,说是能治风寒,也能给受伤的鹰消炎。
南边来的商队说,锦州那边也有人开始养鹰了。巴图扛着新制的鹰架走过,独臂上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说是听了个叫赵老栓的故事,说他宁愿被贝勒爷砍头,也要放了笼子里的海东青。
赵小满的手顿了顿,草药从指缝间滑落。雪上飞突然用喙尖叼起他的衣角,往毡房的方向拽——那里的木桌上,放着封刚到的信,是老郎中托商队带来的,信封上画着只展翅的鹰。
信里说,老郎中在锦州开了家鹰安堂,既给人看病,也给鹰疗伤,不少以前的收鹰人都改了行,跟着他学给鹰治伤。最让人高兴的是,贝勒爷因为贪赃被革了职,新上任的官员下了令,不准再捕捉海东青,还说要像草原上的人那样,让鹰自由飞翔。
我爹的愿望实现了。赵小满的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他总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在每个州府都建个鹰巢,让所有的海东青都能有个家。
雪上飞突然朝着天空啸叫,所有的鹰立刻跟着呼应。阿古拉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越来越近,原来是几只海东青,翅膀上还绑着布条,像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是白爪母鹰带来的!其木格的独臂指向黑点,眼睛亮得像星,它们翅膀上的布条,是南边部落的记号!
那些海东青落在鹰架上,用喙尖叼出布条。上面用不同的文字写着同样的内容:鹰巢已建,盼君来聚。有的是蒙古文,有的是汉文,还有的是藏文,像是幅流动的地图,把草原、山地和河谷连在了一起。
这就是萨满说的鹰巢连千里阿古拉展开所有的布条,在地上拼出个巨大的鹰形,以前咱们总想着守住自己的小草原,现在才明白,只有所有的鹰巢连在一起,海东青才能真正安全。
他们决定派一支队伍去南边看看。阿古拉带着其木格、赵小满,还有雪上飞和平安,骑着最好的马,朝着布条指示的方向出发。一路上,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鹰巢,有的建在悬崖上,有的搭在树杈上,每个鹰巢旁都站着守护的人,看到他们的鹰旗,就会热情地迎上来,用各自的语言说着。
在黄河边的一个小镇,他们见到了老郎中。老人正带着几个年轻人给金雕上药,看到雪上飞时,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他指着镇上的牌坊,上面刻着鹰友镇三个大字,这是咱们用收鹰人的钱建的,以后就是南北鹰友的汇合点。
镇上的人既有蒙古人,也有汉人,还有回族和藏族,大家虽然语言不通,却能通过鹰的叫声交流。赵小满看到有个汉族姑娘正在教藏族孩子给鹰喂食,动作熟练得像草原上的驯鹰人,她是老郎中的徒弟,以前是贝勒爷府里的绣娘,因为偷偷给鹰喂食被打,后来逃到了这里。
离开小镇时,老郎中给了他们一面新的鹰旗,上面绣着五种颜色的鹰羽,代表着不同民族的鹰友,把这面旗插遍所有的鹰巢,告诉大家,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有千万个兄弟姐妹。
回程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更多的鹰友。有骑着骆驼的维吾尔族商人,给他们带来了西域的鹰食;有穿着藏袍的牧民,送给他们用牦牛角做的鹰哨;还有个穿汉服的书生,为他们写了首《鹰盟》,刻在石碑上,立在草原和中原的交界处。
这石碑要刻上所有爱鹰人的名字。阿古拉摸着石碑上的字,突然笑了,不管是活着的,还是逝去的,都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海东青自由了,天下的鹰友也团结起来了。
赵小满在石碑上刻下了他爹的名字,还有王二、窝阔台、萨满的名字,最后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和。雪上飞用喙尖在旁边啄了个爪印,像是在签名,追风立刻跟着啄了个更小的爪印,引得大家都笑了。
回到部落后,阿古拉把所有的布条和新鹰旗挂在最大的毡房里,像幅五彩的地图。部落里的人每天都来看看,听赵小满讲南边的故事,说有多少人在守护鹰巢,有多少海东青自由地飞翔。
今年的秋猎,咱们要请所有的鹰友来参加。其木格的独臂握着新制的弓箭,眼睛望着草原的方向,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草原,看看咱们的鹰,也让咱们的鹰认识更多的朋友。
秋猎那天,草原上热闹得像过节。来自各地的鹰友骑着马,赶着骆驼,带着他们的鹰,从四面八方赶来。白爪母鹰带着草原的鹰群在天上盘旋,老郎中的金雕在人群上方飞舞,平安则和赵小满一起,给每个新来的鹰友献上哈达,用刚学会的各族语言说着。
阿古拉站在祭坛上,举起祭天的酒碗,今天,我们不只是庆祝秋猎的收获,更是庆祝所有爱鹰人的团圆。他把酒洒在鹰骨前的土地上,萨满说过,鹰是天的使者,能把不同地方的人心连在一起。现在我信了,因为我们的心,就像这些鹰巢,连在了一起,坚不可摧。
雪上飞突然朝着天空啸叫,所有的鹰立刻跟着呼应,啸叫声在草原上回荡,惊得流云驻足,连太阳都仿佛放慢了脚步。赵小满看着在天上盘旋的鹰群,突然明白他爹说的鹰巢连千里是什么意思——不是真的要建千万个鹰巢,而是要让爱鹰的心连在一起,像天上的鹰群,彼此呼应,永不分离。
夕阳西下时,所有的鹰友围着篝火唱歌。蒙古的长调、汉人的民谣、藏语的祝歌,混在一起,像首最美的交响曲。雪上飞带着所有的鹰,在篝火上空盘旋,翅膀在火光里划出黑亮的弧线,铜铃的响声和歌声混在一起,飘向远方,像是在告诉天下的人:我们在这里,我们爱着鹰,我们是一家人。
阿古拉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窝阔台说过的话:鹰的翅膀没有国界,草原的风也没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更多的鹰巢连在一起,直到所有的海东青都能自由飞翔,直到天下的孩子都能像鹰一样,朝着自己的梦想,勇敢地飞去。
夜色渐浓,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五色鹰羽在月光里闪着光,像是在说:路还长,但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是啊,路还长,但只要鹰巢连着鹰巢,人心连着人心,就没有走不完的路,没有跨不过的坎。因为他们是鹰的朋友,是草原的孩子,是永远不会被困难打倒的——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