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老祖满心以为,辛辰子纵然一身本领,但早已被自己摆布得体无完肤,元神又受玄牝珠禁制牢牢禁锢。每次下手施刑,辛辰子都无力反抗,只能硬抗或咒骂。这次,他信了妖妇倪兰心的谗言,说不愿再见辛辰子那怒目切齿、无声辱骂的可憎模样,决意要亲手将其手足反钉,让他面朝妖牌,背对外界。
因是亲自动手,事前又用新的毒刑将辛辰子折磨得周身骨断筋裂,彻底晕死过去,绿袍老祖更是笃定这残废叛徒绝无反抗之力。一时轻敌疏忽,竟未令手下妖徒持幡行法从旁相助镇压。
岂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蜂虿有毒,积仇太深!
就在绿袍老祖那只枯爪即将抓住辛辰子残躯,准备施以反钉之刑的刹那!辛辰子那双紧闭的独眼猛地睁开!眼中燃烧的已非怨毒,而是凝聚了所有残存精元、同归于尽的疯狂凶焰!
“嗷——!”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与刻骨仇恨的厉吼,如同垂死凶兽的绝唱,震得琉璃穹顶嗡嗡作响!辛辰子那看似瘫软的残破身躯,竟在妖牌上如同鬼魅般飘风而起!速度快到极致,动作狠绝到超越极限!
绿袍老祖眼中碧光一闪,但辛辰子这搏命反扑实在太过突兀、太过迅疾!他那枯瘦如鸟爪的左臂才刚刚抬起一半,辛辰子那张开至极限、獠牙错乱的血盆大口,已然精准无比、狠绝至极地咬在了他左手手腕的寸关尺要害穴位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辛辰子那凝聚了无边恨意与最后妖力的獠牙,如同最锋利的魔兵,瞬间穿透了绿袍老祖那看似坚韧的皮肤,深深嵌入了腕骨之中!污浊的黑血与腥臭的脓液,立时从创口处狂飙而出!若非辛辰子元神被禁,受伤太重,百伤之躯妖力大减,这一口势必将其手腕齐根咬断!
“呃啊——!” 绿袍老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这痛吼中蕴含着至高威严被亵渎的狂怒!他那双碧绿的妖瞳瞬间缩成了两点针尖般的凶芒,周身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妖气!整个琉璃穹顶剧烈震荡,洞壁上燃烧的惨绿、惨白火焰疯狂摇曳!
“孽障!尔敢——!” 绿袍老祖的咆哮如同九幽罡风。他右臂猛地抡起,布满绿毛的巨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向辛辰子那颗紧咬不放的头颅!
“砰!” 辛辰子的头颅猛地一歪,半边颅骨瞬间塌陷,骨茬脑浆迸溅!然而,他那嵌入寸关尺穴位的獠牙,却如同最顽固的倒钩,咬得死紧!独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同归于尽的快意!
绿袍老祖痛怒交加!情知辛辰子拼着粉身碎骨而来,绝不会松口。将其立刻弄死虽然易如反掌,却又觉得太过便宜了这叛徒!只得一面强忍剧痛,猛地深吸一口气,一股精纯的玄牝罡气瞬间运转,死死封闭住左手寸关尺要穴,阻止獠牙中邪毒怨念上袭经络!
同时,他那未被制住的右爪如电探出,五指如钩,精准狠辣地一把卡紧了辛辰子上下颚的关节处!
“给老祖——裂开!”绿袍老祖猛地怪啸一声,右爪爆发出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狠狠向外一撕!
“嗤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筋肉撕裂声响起!辛辰子自鼻梁以下,整个下颚连同着上颚骨与那一口撩牙,竟被绿袍老祖硬生生从其头颅上撕裂了下来!辛辰子的头颅瞬间只剩下三分之一,一条断裂的长舌软软地搭在裸露的喉管间,还在无意识地微微伸缩,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而那两片连着森森撩牙的颚骨,依旧如同最残酷的战利品,死死咬在绿袍老祖左手寸关尺之上,并未松落!
绿袍老祖此时怒恨到了极处,暂时也顾不得手腕上的“挂件”。他右爪一抓,将辛辰子那仅剩三分之一、喉间嗬嗬作响、独眼因剧痛而翻白的残破头颅抓起,狠狠按回妖牌上那具无头残躯的颈腔断口处!袍袖一展,五根幽绿毒钉带着破空尖啸飞射而出,精准地按穴道部位,将辛辰子背朝外、面朝里死死钉在了妖牌之上!
做完这一切,绿袍老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扫向旁边妖牌上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抖如筛糠的唐石,晃悠悠走了过去,显然要将无边怒火发泄在这另一个叛徒身上。
这时,妖妇倪兰心早已慌不迭地跑近前来,看着绿袍老祖鲜血淋漓、挂着两片颚骨的左手,脸上堆满了惊惧与心疼,流波送媚,娇声软语地劝慰起来。她朝绿袍老祖急促地低语了几句,这几句话,居然似便宜了唐石,让他侥幸逃过了绿袍老祖即将施加的缩骨牵筋之苦!
绿袍老祖听了妖妇之言,脸上的暴戾稍缓,咧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他伸出那只尚算完好的右爪,一把将妖妇倪兰心拦腰抱起,毫不避讳地在她的粉脸嫩股上狠狠揉捏了两下,这才抱着她慢腾腾地回转那沾满血迹的玉石床座。
坐定之后,绿袍老祖嘴皮微微动了几动。旁立的六名妖徒立刻如蒙大赦,迅速挥动手中妖幡!一片浓重的、色彩斑斓的妖雾再次升腾而起,将钉在妖牌上的唐石笼罩其中。然后,六名妖人上前,依样画葫芦,将唐石也牢牢钉死在妖牌之上,并收了妖雾,将唐石的妖牌推到绿袍老祖面前。
绿袍老祖抱着妖妇,低声商量了几句。随即分派了三个妖人,将钉着辛辰子残躯的妖牌推走,厉声吩咐:“将这孽障残渣,丢回风穴深处!让煞风慢慢磨他!老祖要他活着,尝尽万风蚀骨之苦!魂不得安,魄不得散!”
五色烟光闪过,地底再次传出尖锐的厉啸。三个妖人不敢怠慢,立刻放起妖云,托着辛辰子的妖牌,小心翼翼地穿过琉璃穹顶开启的洞门。洞门开处,一股刺骨阴风卷了进来,裹挟着妖云瞬间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余下三名妖人则扶起那个被金蚕咬断鼻梁、又被绿袍老祖扯断手臂、一直晕死过去的同门,正准备也退出穹顶去处置。
绿袍老祖忽又将手一挥,大嘴动了几动,似有新的吩咐。那晕死的妖徒被同伴掐醒,勉强睁开眼,一见老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挣扎着跪伏在地,对着绿袍老祖的方向拼命叩拜求饶一番。绿袍老祖不耐地挥挥手,那受伤妖人如蒙大赦,在同伴搀扶下,强运残存妖力,自驾一股阴风,歪歪斜斜地飞出穹顶洞门。
剩下的三名妖人正要折转身形,倏地——
三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扬起了头,如同猎犬般,朝着洞窟上层、笑和尚等四人潜伏的石穴方向,使劲地、深深地用鼻子嗅了几嗅!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明显的惊讶和疑惑神色!
石穴之内,笑和尚一见此景,心头猛地一沉!“不好!”他神念疾传,“他们闻到生人气息了!小心!”四人瞬间将神经绷紧到极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那三个妖人只朝四人藏匿的石穴方向凝神注视、嗅探了片刻,彼此间又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复杂难明的眼神(惊疑、忌惮、闪烁),随即竟如同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不再看石穴一眼,径直绕向那巨大琉璃穹顶的后方,消失在了洞窟深处的阴影之中。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辛辰子那仅存头颅发出的微弱“嗬嗬”声,绿袍老祖手腕上兀自滴落的污血,以及妖徒们那诡异的反应,都让这血腥的魔窟更添几分阴森与不祥。绿袍老祖那如芒在背的凶威,以及玄牝珠那妖异的碧绿火焰,如同巨大的阴影,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辛辰子虽未死,却被投入了比死亡更残酷的风穴炼狱。新的风暴,正在死寂中酝酿。